上在信邸即有令名,衣冠不正,不见内侍。坐不欹倚,目不旁视,不疾言,不苟笑。年十六有疾,召良医韦尽性诊视,乃曰,服药千剂,不如独宿。其天性过人如此。
熹宗大渐,上入内。忠勇营提督涂文辅,魏党也,帅兵护卫。后文辅告人曰,当日天命未改,忠贤不敢有逆谋,否则王之命悬于俄顷耳。
上即位时,御马皆鸣,人以为异。野史所载天鸣,妄也。且即位在皇极殿,无中极殿之理。
礼部奏请皇后进内仪注,上御批信王妃着进东安门,人皆称其得体。
信府承奉徐应元、王国用皆忠贤党。上即位,命以潜邸服玩器用赐皇亲刘效祖、周奎,而二人乃匿其半。异日较射,观德殿内侍皆戎报,上见应元棕帽金顶,乃潜邸物,诘责之。应元惶恐谢,于是并国用褫逐。
上每晨起礼神于乾清宫丹陛,朔望诣文华殿谒至圣先师及奉先殿行礼。
每月初旬,谕顺天府教民稼穑勿失农桑。
罢苏杭织造,谕曰:“封疆多事,征输重繁,朕甚悯焉,不忍以衣被织埭之工重困,此一方百姓俟东西底定之日,方行开造以耨朕敬天恤民至意。
枚卜阁臣,必焚香告天,置各官职名予玉瓶中,以金箸拈之,其敬重如此。而十七年中所用至五十人,施凤来、黄立极、张瑞图、成基命、来宗道、钱龙锡、杨景辰、刘鸿训、周道登、李标、韩爌、孙承宗、周延儒、温体仁、林钎、吴宗达、钱象坤、何吾驺、钱士升、文震盂、张至发、王应熊、何如宠、范复粹、刘宇亮、郑以伟、徐光启、黄士俊、黄景昉、孔贞运、薛国观、贺逢圣、程国祥、蒋德璟、杨嗣昌、张四知、魏照乘、蔡国用、吴牲、陈演、傅冠、方逢年、姚明恭、李建泰、谢升、丘瑜、魏藻德、方岳贡、范景文。
上恭勤节俭,励精图治。神宗以来,膳馐日费万余金,上命尽减,但存百分之一。旧制冠袍靴履日一易,命月一易。
玉熙宫伶人,立命黜散。
上谕礼部:朕惟庆源有自,礼必隆于所生。孝思永言,施必由于亲始。典关教化,义重彝伦,章宪俱存,肇称宜亟。我圣妣贞静贤妃,芬降华宗,躬膺令德,徽音夙禀于女史,婉懿早著于青蒲。在昔皇考毓我弟昆,盖华萼共辉于连枝,而顾复各勤于离里。我皇兄纂承祧之重,既笃浚源逮眇躬。荷世及之庥,亦深于倦慕欲酬罔极。宜备追崇,正俪体之鸿称,举迁附之上典而。礼部其会官详议以闻。于是尊谥圣母孝纯渊慈肃毗天钟圣后,附葬庆陵。
一日,上御便殿,阅章奏闻香心动,诘问自何来?近侍对,宫中旧方。叱令毁之,不许复近因太息曰:皇考皇兄皆为此误。(时上年十七)
罢各镇监视,谕曰:“先朝宣、大、蓟、辽、东江之地俱分内臣协镇,一柄两操甚无谓也,矧宦官观兵古来有戒,其概罢之,一切相度机宜俱听经督节制。
祟祯元年戊辰
禁民间阉割,违者杀不赦。后宦官屡言内使乏人,复开其禁。
命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时明书“敬天法祖”匾额,悬乾清官大殿,书“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十六字于两楹。
上御平台召对大臣,兵部尚书王在晋惶汗,语期期不明,命补奏。次日,在晋上疏千数百言,并无远猷硕画,惟自夸经略之功,诋孙承宗攘己位,而极力以排马世龙、茅元仪,而已气狡愤,而词鄙俚,识者嗤之。未几,以惠安伯张庆臻总督京营。在晋嘱内阁擅为改敕,削籍去。
以襄城伯李守锜总督京营。按,京营官军皆诡寄靡饷,无一人可用,盖甲鬻于乙,乙鬻于丙,更易不知凡几。而按籍稽名,毕嘉隆以上之人,故名虽军,其实非市井游手,即势家苍头,从无纪律。守锜复纵之肆虐,健儿简八,尝白昼为盗,露兵于大明门前。锦衣卫奏闻,命巡捕营协同擒拿二十余人正法。守革锜任听勘。自此,遂忧郁以死。
上谕阁臣曰:“内系军士皆魏忠贤招来,一朝解散,恐其生变,不如善遣之。”因传旨,“内操军士劳苦持甚,着给假一月归乡省亲,仍给月粮从优犒赏。”众皆欢感。
谕法司、锦衣卫:“非刑添伤非圣世所宜素行灾毁。”(如忠贤所用皆枷之类)
二年己巳
二月四日,皇长子生(睿名慈烺),周皇后出,星家所谓虎生中堂不祥,孰甚益日月,皆逢寅也。
红夷来朝,贡大炮。即所谓红衣炮也。群夷皆国啖烟,时人谓之烟酒入中国自此始。
三月十九日,吏部、都察院接出圣谕:“朕惟宪天出治,首辨忠邪。臣子事君,先明顺逆,经凛人臣无将之戒律,严近侍交结之条。邦有常刑,法罔攸赦。逆竖魏忠贤,儇狡下才,备员给使,窃弄智巧,党借保阿。初不过窥频笑以市阴阳,席宠灵而饕富贵,使庇位莫假其羽翼,何蠢尔得肆其毒庸。乃一时外廷朋奸之误国,实繁有徒,或缔好宗盟,或呈身入幕,或阴谋指授,肆罗织以屠善良,或密策合图,扼利权而筦兵权。甚且广兴祠颂,明著酋功,倡和已极于三封,称颂浸淫于五等。遂成逆迹,致长燎原。及朕大宝嗣登,严纶屡霈,元凶逆孽,次第芟除。尚有饰罪邀功、倒身窜正,以望气占星之面目,夸发奸指佞之封章,迹其矫诬,恶能错贷。朕鉴察既审,特命内阁部院大臣,将发下祠颂红本,忝以先后论劾奏章,胪列拥戴、谄附建祠、称颂赞导诸款,据律推情再三,定拟首正奸逆之案,严于五刑。稍宽胁从之诛,及兹三褫。其情罪轻减者,另疏处分,姑开一面。此外有原心宥过,纵有遗漏,亦赦不究。自今惩治之后,尔大小臣工,宜洗涤肺肝,恪修职业,共遵王路,悉斩葛藤,无旷官守而假事譸张,无急恩仇而借题参举。朕执是非以衡论奏,程功实以课官方。有一于斯,必罪不宥。当各惩劝,乃亦有终。钦哉,故谕。
钦定逆案七等,定罪:一、首逆魏忠贤、客氏凌迟处死,已经戮尸。一、首逆同谋崔呈秀、李永贞、李朝钦、魏良卿、候男兴、刘若愚六人,拟斩。一、与内官交结泄漏事情:劉志選、梁夢環、倪文煥、田吉、劉詔、孫如冽、許志吉、薛貞、曹欽承、吳淳夫、李夔龍、陸萬齡、李承祚、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張體乾、孫雲鵬、楊寰十九人律斩监候。一、结交近侍次等:魏廣微、徐大化、霍惟華、張訥、閻鳴泰、周應秋、李魯生、楊維垣、潘汝楨、郭欽、李三才十一人充军。一、逆孽軍犯二十八人:魏志德、魏良棟、魏鵬翼、魏撫民、魏希孔、魏希堯、魏希舜、魏希孟、魏鵬程、傅應星、楊六奇、客光先,(以下内官)徐應元、劉應坤、王朝輔、涂文輔、孫進、王國泰、石元雅、趙秉彝、高欽、王朝用、葛九思、司雲禮、陶文、紀用、李應江、胡朝佐。一、交結近侍又次等:馮銓、顧秉謙、張瑞图、來宗道、郭允厚、薛鳳翔、李蕃、孫傑、張我續、朱童蒙、楊夢袁、李春茂、李春燁、王紹徽、徐兆魁、劉廷元、謝啟光、徐紹吉、邵輔忠、楊所修、賈繼春、范濟世、李養德、阮大鋮、姚宗文、陳九疇、亓詩教、趙興邦、博櫆、安伸、孫國楨、郭鞏、馮嘉會、曹思誠、孟紹虞、張樸、李恆茂、郭尚友、李精白、秦士文、卓邁、張文熙、楊惟和、何廷樞、陳朝輔、許宗禮、盧承欽、陳爾翼、石三畏、郭興治、劉徽、智鋌、何宗聖、王琪、汪若極、陳惟新、門克新、遊鳳翔、田景新、呂純儒、吳殿邦、黃運泰、李從心、楊邦憲、郭增光、單明詡、李嵩、牟志夔、王點、張三傑、曹爾禎、毛一鷺、張文郁、周惟持、徐復陽、黃憲卿、許其孝、張養素、汪裕、梁克順、劉宏光、溫臯謨、鮑奇謨、陳以瑞、龔萃肅、莊謙、李應薦、何可及、李時馨、劉渼、王大年、徐吉、餘合中、宋禎漢、張汝懋、許可征、劉祖述、李燦然、劉之侍、孫之獬、吳孔嘉、季寓庸、潘士聞、王應泰、張元芳、阮鼎鉉、李若琳、張永祚、周良材、曾國禎、張化愚、李桂芳、張一經、陳殸、夏敬承、周宇、魏豸、郭希禹、頡鵬、李際明、魏宏政、岳駿聲、郭士望、張聚垣、周鏘、徐四岳、辛思齊、胡芳桂一百二十七人坐徙三年纳赎为民。一、諂附末等黃立極、施鳳來、楊景辰、房壯麗、董可威、李思誠、王之臣、胡廷宴、張九德、冯三元、喬應甲、楊維新、朱國盛、馮時行、呂鵬雲、董懋中、周昌晉、虞廷陛、楊春茂、徐景濂、陳保泰、郭興言、周惟京、徐揚先、陳序、曹谷、朱慎荃、郭如暗、何早、虞大復、葉天陛、邸存性、葛大同、歐陽充材、夏之鼎、張九賢、李宜培、譚謙益、吳士俊、徐溶、潘舜歷、李三楚、童舜臣、陣守瓚四十四人照考察不谨,例冠帶閒住。
五月朔,日食。时朝不验,切责钦天监官夏官正。戈丰年等奏言:“大乾历乃国初监正元饶所定,其实即元太史郭守敬所造授时历也。二百六十年来,按法推步,未尝增损,非惟不敢,亦不能。若妄有窜易,则失之益远矣。是时,礼部侍郎徐光启崇奉天主教,遂上历法修政十事,因逢南京太仆寺少卿车之藻西洋人龙华民、邓玉函开设历局,同定历事,西洋测法自此始。永乐大典书成,未经刊布,上命先刻日食一卷行世,今永乐大典本惟此一册。
十月京师戒严,上命太监王永祚问方略于首辅韩爌,爌以迁都对。永祚正色曰:“是何言耶?根本重地,宗庙陵寝在焉,何得轻建此议?”上初恚夺宦官权,一心委任大臣,而大臣多此类。上始有轻士大夫意。京营原设候、伯一员总督军务,兵部侍郎一员协理军务,至是添设太监一员李凤翔提督军务,内臣从此始观军容,奈若辈多市井庸愚,冥然无觉,妄自尊大,故天下事日坏。
先是,袁崇焕密授大学士钱龙锡意旨给杀总兵毛文龙,中军何可刚曰:“是谓三不幸。”崇焕问之,曰:“生文龙,不幸;用文龙,朝廷不幸;杀文龙,公不幸。”未几,京师告警,崇焕入援,召对平台,赐貂裘,彩币、银牌。兵屯畿南,一战败绩,复召诘曰,尔擅杀大帅,以至今日。今又不能捍患御侮,则平日恢复之言何在?着锦衣卫拏问。总兵何可刚、祖大寿闻之,引兵去。前巡捕营获一木工,云崇焕谋反,以为谍,下镇抚司勘。掌刑指挥李若琏鞫得其枉,奏之,复下锦衣卫以为实。于是,喧传崇焕谋反,人人切齿。及行刑,百姓脔食其肉。崇焕误国之罪无所逃,以为谋反,冤矣。
都下流言多出三大营官军口,一人造谣,传之一队,一队传之一营,一营传之都下。不三日,连诸内廷闻达御前矣。大臣黜陟,往往由此。朝廷以为舆论无私,而不知其由于匹夫恩仇,奸人反间,殊可恨也。
十一月,起大学士孙承宗以原官,兼兵部尚书,督兵驻通州。十五日,抵近都,召见平台面陈方略,奏保总兵马世龙出狱效用。上允奏,赐茶入谢。上曰:“卿不须驻通,劳卿为朕调护京城。”承旨而出,已漏下二十刻矣。周围都城四十五里,五鼓而毕关重城,乘月而巡濠堑险阻。夜半,内阁传奉圣旨:“卿等谕辅臣承宗,星驰通州料理敕书,随后补给。”夜宿重关,启明始闻。后命具揭,遵旨即行。次日,抵通州。总兵杨国栋以军礼见承宗,受之,曰:“吾以安众也,通州两城保镇、京营兵马相丰。命国栋兼统之。时袁崇焕被逮,关宁兵马尽请承宗密调。马世龙抚谕之,又为祖大寿别白,上命移驻关门。十二月十四日抵关,人心乃定。大寿谒见,合所统骑步三万于教场,行誓师礼,遣死士沿海入报中朝,始知关宁无恙,特因索焕溃兵哽塞道路。
庶吉士刘之纶荐发僧申甫有将略,精火攻,授游击将军,招募乌合二万出广宁门,不成而溃。总兵满桂死。
四川石砫女帅秦良玉帅师勤王,召见,赐彩币、羊、酒、银牌,御制四诗旌旗之:“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内握兵符。古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西蜀征袍自剪成,桃花马上请长缨。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露宿饥餐誓不辞,饮将鲜血带胭脂。凯歌马上清吟曲,不是昭君出塞时。凭将箕帚扫妖奴,一派欢声动地呼。试看他年麟阁上,丹青先画美人图。”
三年庚午
正月,孙承宗恢复四城,露布奏闻。上告庙,布告中外,加承宗太傅荫一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白金五千两,蟒服一袭。自此阁政一新,承宗实有将相才,后以兵部尚书梁廷栋掣肘,不得竞用。十七,疏求罢,赐金币驰归,关宁事大坏,不可为矣。
二月,册立皇长子为太子。
四月,京师解严。野史云在去年十二月解严者误。
流贼起至叛兵、饥民,历历可据。而论者归罪于裁驿站,令刘懋独蒙恶声,莫为一雪。
内侍高寀请珠池,即时诛死。
上笃学,博览《四子六经性理》、《资治通鉴纲目》、《大学衍义补》、《贞观政要》、《皇明祖训》、《帝鉴图说》,朝夕不释手,于《尚书》尤留意。凡廷臣章奏有关政要者,俱命抄录成帙,不时披阅。
命司礼监以《洪武正韵·海篇篇·海类》编《字汇总成》一书,共四万余宇。书成,以兵兴未及刊布。命画历代明君贤臣像,书“正心诚意”箴于文华、武英两殿。
征西洋陪臣汤若望、罗雅谷供事历局。
四年辛未
春,上耕藉田毕,御斋宫宴群臣,教坊司设乐承应杂剧。上谕:典礼甚隆,何得谐戏为乐?于是永裁为令。
凡遇郊祀大典,上斋戒三日,祭品必亲视,裸献秉圭,夔粟渊默咸,所谓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者矣。
毛文龙既死,其下孔有德、尚可喜、耿桂明、苏有功四人据登州为乱,讨平之。有德、桂明、可喜航海而稍有功,被擒至京,复破槛车逃,京师大索三日,不得。后为东协守将所获,献俘阙下,磔于市。
礼部尚书徐光启进日踯历指一卷,涮天约说二卷,大测二卷,割同八综表六卷,黄变距度表一卷,通率表一卷。
九月,会试取中武举。上阅试卷,多不堪,主试者分别降处。先是,承平久,武备废驰,武臣率不齿于人。时天下多事,上有意重武,命从公再试,中式王来聘等一百名,赐进士及第出身。武科传胪自此始。来聘任河南参将,誓死报国剿寇,战殁于阵,赠骠骑将军,赐祭葬,世荫。(注:来聘,京师人。)
五年壬申
正月,大雪深三尺。
京师旧有佥商之例,凡供用库香腊、惜薪司柴炭、御马仓草豆,兵部柴炭、光禄寺猪果、大通桥粮车,皆报富户采办,办完乃给值,限满复别佥。以代有力不能办者,日受鞭笞,负缧绁,必至身死产绝后已。故每逢佥报,人皆破产求免,而巡城科道,五城兵马,下至胥吏,望屋蠹食,得金不可以数计。或幸能竭力办完而所给仅得其半;或十办三五,或六七,产绝即佥人更办,而已办之值,遂归官吏。相延百余年。时京民翟守谦、金鲲等,叩阍陈奏。上览奏愕然,曰:“此无故殃民,朕不忍也。”下其奏,命招商采办。部议,“招商则先给值,而国用不敷,又恐为奸民诳,仍旧便。”上曰:“即佥商亦给值,特给有先后,岂后给则敷,而先给则不敷邪?朕方为民除害,而民反我诳,无是理矣。且国有常法,宁无畏乎?革之便。”于是,永除其例,民困大甦。
上因除佥商例,知供用库耗费甚繁,盖以宫中所用沉檀不赀。上曰,“凡郊祀享庙外,焚香不过辟秽,何用多为。令乾清官每日只取沉香五钱,各宫递减。香蜡永裁,不许采办。(盖查库中所存尚多也。)
皇太子居钟粹官,每召对大臣,命太子侍立,动容中规,出言合度。上试问章奏,辄裁答称旨,上每异之。
神庙宣懿刘太妃。上慈宁宫岁节常朝,上于帘内行礼。一日,常朝礼毕,上抚使至,俄欠身倚别倦。太妃戒勿扰,命尚衣谨候之左右植立以俟。顷之,上觉起整衣冠谢。曰,“神祖时,海内少事,至儿子苦,枝梧多难。两夜省文书未尝交睫.心烦懑,辄废餐。自以年才逾壮,为国事磨耗,早困劣。在太妃前惽然不自持一至此。”太妃为之泣下,上亦汍澜者久之,宫人莫敢仰视。
熹庙懿安张皇后居慈庆宫,设老成内宫二人提督宫禁。时节常朝,上于帘外行礼。上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往往焦劳成疾,宫从无宴乐事。近御宫人,有夫人牌子,常在大答应、小答应等号,上皆正色以临,一无戏语。田贵妃婉慧得上意,亦少进御,未几被谴,退居启祥官,妃以忧死。后江南吴伟业制《永和宫词》,比上于陈后主、唐明皇。呜呼,定哀之际多微词,即上果有失德,亦应为尊者讳,况恭勤如上、寡欲如上,而忍于造谤诬蔑。是可忍,孰不可忍。世无仲尼,《春秋》不作,乱臣赋子横行无忌,天理绝矣。(此人又作《琵琶行》,中有驾幸御熙官之句。御熙宫,伶人作处,非离官也。即娱情声色,何必亲幸御熙而后为乐耶。宫禁之制不详视,而敢于讪上,其谁欺,欺天乎。)
六年癸酉
夏,大旱。清理狱囚,上步祷南郊,回銮大雨,畿内沾足。
乾清宫隆德殿所供神佛铜像,尽移于朝天宫大隆善寺。
以山东布政司右参议李天经督修历法。时徐光启病故,所著崇祯历数几百卷。
七年甲戌
二月,会试。颜茂猷以五经中副榜,特拔于正榜之前,授礼部主事。召对平台,问安攘之计,俯首不能对,上不怿。茂猷未任事,告归,终于家。
李天经上历元二十七卷,上命内灵台官至局验之先是汤若望罗睢谷在局造测仪六式,一曰象慈仪,二曰平面仪,三曰限象立运仪,四曰象征库正仪,五曰象限大仪,六曰三直游仪,又有号张天仪纪限仪。
凡秋后论囚,上必斋戒素服,避正殿撒乐,其慎狱如此。
西门有虎城蓄虎豹,旁有牲口房养珍禽奇兽。上曰:“民脂民膏养此何用,杀虎赐近臣,余皆纵之。”
八年乙亥
大旱以风,上斋戒修省曰,皇天不言,以象示教。诣中政殿丹墀,曝日中跪祷(中政殿在大内,外人不知)。次日,风息雨沾,上御中左门谕诸臣曰,虽得雨,而禾苗多损,惟反躬修己,诚心爱民,庶可挽回天意。
瘟疫流行,发帑金一万,命太医院于惠民局制药施民。谕刑部清狱,重者审录减等,轻者释放,贫者给衣食,病者给药。
表彰《孝经》、《小学》,考较命题。
诏山西布衣辛诠至京,授国子监学正。时天下乱日甚,上求贤如渴,闻诠名召之。诠上书名《救急丹方》,而所言皆正心诚意,未几辞归。
盔甲厂灾,燔火药器械无算,官民房舍崩燃数千间,男女死者无算。先是武备久弛,所造军器敝钝不堪用,上严谕精制,不精者置之法,战所造坚利。但火药、盔甲合为一局,往往致灾,盖以宦官不欲分,分则司火药之利微也。
内阁中书许曦,劾庶吉士郑鄤杖母奸妹,事下三法司、锦衣卫会审,杖母实,鄤服罪,奸妹终不服。东林多为解救,而黄道周尤甚,余窃疑之。及国变,至昆陵,询其乡人,乃知道周为鄤所愚。盖鄤不孝名久著,道周过武进,住郑家,鄤谬为孝谨,说母不去口。一日,母忽邀道周至中堂,流涕言鄤至孝,为外人所诬,喃喃数百言,激切动人,道周于是深信不疑,力为称誉,不知其母非母也,扮乳媪以欺道周耳。至于居乡不仁,淫乱肆恶,乡人言犹切齿,而野史为之回护,真不可解。
逮山东滋阳县知县成德下锦衣卫狱。德性刚正,连章攻温体仁,凡十上,遂被逮。体仁欲置之死,德母张氏伺体仁车出,辄道诟之,日以中城兵马护行。上命锦衣卫遣旗尉至滋阳,密访士民,颂志称宪德怀柔人。人至怀柔,乡评与滋阳同。上意遂解,廷杖四十,戍延绥。未及,起补如皋县知县。甲申正月,升兵部主事。三月十九日,母子死之。
野史云,太监高起潜弟荫锦衣卫中所正百户。锦衣有试百户,有实授百户,无正百户。京师有李兆龙者,从左良玉多年,后辞归。语人曰,左帅实流贼所惮,但不为朝廷用。问之,曰,尝大捷,诸将请穷追。左笑曰,若欲尽贼耶。留此残贼,武臣尚可为人。若贼今日平,武臣明日奴矣。呜呼,以曹文诏之忠勇,百战奇绩,而一言以拂文臣,即不免于就狱,武臣安得不玩寇,盗贼安得不日炽耶。(宦官鄙谬恶劣不足用,然奉命谨唯,上所委咄嗟立办,又无情面,不敢纳贿,故上用之。然亦参用之,非专任也。问所谓汪直、刘瑾者,谁乎。归亡国之罪于宦官,借口之词耳。)
九年丙子
特用淮安武举陈启新为吏科给事中。启新上书实无扳援,而野史谓政府所使,盖以政府未尝挠阻,故臆度云。然不知当破格用人时政府特迎合上意耳。今其奏疏具在,其中所言,亦岂利于政府者哉。
七月,京师戒严,唐王聿键引兵入援,声言清君侧之恶。下诏废为庶人,禁锢高墙。
野史载,常熟县民张汉儒讦奏钱谦益,立枷三日死,非也。立枷乃魏忠贤所为,上即位,即命毁之矣。
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三人,允称边才,杀贼方当奏绩,遽以勤王入援,而秉国者又移之边方,或中以危法,遂使贼已潜复炽。虽天命,亦人事也。
十年丁丑
夏,大旱,下诏罪己、责臣。
南直抚按并朝臣交章荐松江处士陈继儒。已,将下诏征聘,厂卫访得其人务虚名,无实学,事奔竞,而衣服饮食器皿俱用,务以诡异。上曰,此妄人耳。征书遂止。
都成浚大濠于东北。野史云浚于城南五里之外,误。
陈启新论考选不公,进吏部访册,每员下例以各卿同多都入选。礼部尚书姜逢元,兵部侍郎王业浩所同甚多,上嫌其滥,俱罢之。又参职方司郎中尹民兴溺职。野史误以民兴为知县抚军,误。
抚宁侯朱国弼以参温体仁夺俸,非夺爵也。驸马都尉王呙,参温体仁欺君误国,夺爵,终于家。
十一年戊寅
皇太子加元服出阁讲书。一日,召廷臣于平台,皇太子侍问昌平谴蓝巾之秀有急奏,极言军士缺饷三月,乞敕部急发,否则兵变矣。上命太子读子,读毕乃曰:“速发内帑。”下部则无及。诸臣服其英明。
六月,安民厂灾。
八月,安定门火药局灾。
九月,京师戒严,调天下兵马入援。命大学士刘宇亮视师,神机营副将王世爵阵亡于京东之孙堠。先是京师警,世爵尝率数百人出哨,至卢沟桥,猝遇敌骑数千至,众欲走。世爵曰,彼众我寡,走则即为所乘。于是依桥结阵以待。敌疑有伏,引去,名遂大振。至是阵亡。
攻高阳数日不下,城中炮火俱尽,遂陷。众拥大学士孙承宗至其营,乃从容就义。关宁总监高起潜入援,过高阳,棺殓祭之,恸哭奏请原官,世荫,赐祭葬。举朝无一人言之者。
宣大总督卢象升帅师勤王,保定府贾庄为奸人刺死,物议纷纷。谓其亡有随营打点,旗尉俞希龙下东厂,太监王之心鞫。希龙极称其忠勇有谋略,资为刺客所中,手书遗嘱而死。之心以为诳,严刑披拷,身无完肤,乃仰天叹曰:“国家若负卢公,再无忠臣矣。”言毕而死。
野史谓象升死于松杏。松杏之败在关外,乃洪承畴,非卢象升也。地之相去二千余里,时之相去四年有余,而乃误此人为彼人,混两事为一事,可发一笑。
宁承芳者,宣府人,骁勇善骑射,为大同守备。象升巡边,见其岸异,命之骑田驰。承芳驰且射,象升亦驰且射,其逐兔也。一发殪之,因按辔与之论射,老于行伍者。不能及,承芳心折焉。国变后余遇承芳于武林,为余述其事,叹息不置云。
十二年己卯
正月初一日,济南陷,鲁王遇害,德王被执。是时残破畿内、山东郡邑百余处。四月戒严,追论失事,文武之罪三者总督张其平,保正巡抚颜祯,山东总兵倪宠、祁宽,东协总监郑希诏,津通临德总监孙茂霖等十数人弃市。顺天巡抚陈祖苞前一日死于狱。
禁午门、端门,内官不许延接朝士。
百官待漏在午门前东西棕棚下,惟五府、锦衣卫、尚宝司、六科有直房,其余无直舍,亦无露立。野史所载禁朝臣私探内阁、通内侍,于是待漏俱露立,无敢入直舍者,真齐东语也。
九月,宴杨嗣昌于平台。(即后左门)卸制七言诗一章赐之:“盐梅今暂作干城,上将威严细柳营,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野史云宴于平台后殿,平台无后殿,误。
杨嗣昌实心任事,廷臣所少,而才又足以济之。使廷臣不以门户掣肘,俾得专心办贼,未必无成。顾攻者纷纷,遂使愤郁忧危,方寸扰乱,以抵败亡。无拳无勇,职为乱阶,俱诸臣之谓乎。
十三年庚辰
诏举贤良方正,举贡生员照甲科用名,庚辰特用。
左顺门嘉靖中改名会极门。召对廷臣非中左门,即后左门,无左顺门之例。野史误。
上尝语大学士薛国观朝臣婪贿。国观对曰:“使厂尉得人,朝士何敢黩货。”时东厂太监王德化在侧,汗出浃背。
厂卫,朝廷耳目,果得其人,实足以厘剔奸弊。但东厂既属宦官,而锦衣卫堂上官卒阘茸不肖,非素餐尸位,即黩货招权,称职者绝少。郭承昊乃卫臣贤者。廷杖黄道周、解学龙,承昊谕行刑旗尉曰:“二公忠臣,若使上有杀谏臣名,尔等罪莫赎。”故杖而不伤。
上性至孝,四岁失太后,追慕不已。宫中奉遗像,或曰未肖。上不怿,及司礼太监王裕民,武英殿中书梁某,卫圣夫人陆氏诣新乐侯刘文炳第,敕太夫人口授绘像。太夫人徐氏者,太后生母也。像进,左右咸惊曰肖,上大喜,命绘。卜日具卣簿迎入,安奉乾清官奉慈殿,晨昏上食,行礼如生。因追封太后父刘应元瀛国公,母加瀛国太夫人,文炳叔侄兄弟进爵有差。
上初即位,事事宽大,自温体仁入阁票拟,务从深刻,由此遂失人心。论者谓亡国之祸,体仁酿之,良然。至于杨嗣昌,亦与同类并讥,则门户之论,斯民三代,何可诬也。唯用熊文灿以误国,则嗣昌之罪,无所逭也。
大学士文震孟、礼部侍郎陈子壮,素有清望,为上所知。温体仁百计排挤,未竟其用而去,人皆惜之。
东林浙党,自万历二十二年五月,廷推阁臣。史部首列王家屏,上不允。先是,王家屏以谏册储,罢归。至是,上谕有不拘资品谌阁臣语吏部,遂以家屏等名上。上览不怿,下旨语责以宰相奉特简,不得嵩怀。吏部尚书陈有年争之,以为冢宰总宪廷推,自有效事,王家屏为相有名。若宰相不廷推,恐开捉徨,因乞骸骨。上命驰驿回籍。以孙丕扬代之,沈一贯陈于陛,晋东阁大学士。调文选司郎中顾宪成于外,给事中卢明闻、逯中立先后疏救。上益怒宪成,削籍。明陬中立谪外。礼部郎中何乔远疏救,宪成谪广西布政使司经历。先是,言者皆以早建元良为请,政府推家屏,与言者合力请。不允。遂放归。申时行、王锡爵皆婉转调护,亦以言者多事。锡爵语宪成曰:“当今所最忌者,庙堂之是非,而天下必欲反之。”宪成曰:“吾见天下之是非,而庙堂必欲反之。”遂不合。宪成即谪归,讲学于东林故杨时书院。孙丕扬、邹元标、赵南星辈震愕自负,与政府每相持。科道之附一贯者有人,而宪成讲学,天下趋之。一贯持权求胜,受黜者身去,而名益高,此东林浙党所自始也。更相倾轧垂五十年,而国事遂坏。甚哉,党人之害,天下事如此。
凡召对廷臣,有忤上意者,上震怒不测,体仁从不解救挽回。及致仕归至潞河,上揭帖始言皇亲周奎、周鉴、田弘遇不法事,在位时并未尝言及之。
闻贼陷洛阳,福王遇害。献贼陷襄阳,襄王遇害。督师杨嗣昌自缢死,自此天下大事益不可为。上忧懑不知所出,而廷臣以嗣昌死,欣然有得色,忘国徇私,幸败乐祸,任事者欲其成功,岂可得乎。
十四年辛巳
都下大饥,斗米钱五百,麦七百,鸡羊豕不孳,人相食。
淮阳旱、蝗、大饥。河水涸,运粮一石至淮,百姓每费六两。是时,山东大稔,麦不过三钱,扬州府推官汤来贺,申详总督史可法,题请改折,每米一石折银一两五钱,以九钱买麦三石,抵漕米一石。一钱为运费,五钱解部充饷。奏入报可。百姓省四倍之输,朝廷获三品之入,人服其才。
上御中极殿。召公、侯、伯进殿,谕曰,诸卿世受国慧,与社稷同休戚,有能代朕筹画雪耻者,各以方略进。诸臣无以对。定国公徐允祯对曰,臣不敢奏。上曰,卿奏无妨。允祯连对曰,不敢奏,不敢奏。上曰,无妨。而允祯流汗叩头不已,上挥之退。成国公朱纯臣荐灵璧侯汤国祚、怀远侯常延龄、抚宁侯朱国弼,临淮侯李弘济、诚意伯刘孔昭、襄城伯李国祯、忻城伯赵之龙俱有才能。后国祯总督京营,致都城沦陷。之龙总督南京戎政,乙酉献南都。
怀宁侯孙维藩尝游香山,醉杖寺僧几死,东厂上其事。未几,出圣谕,禁勋不许扰害平民,违者重治。
上圣学渊博,每经筵日讲,与词臣反复辩难,讲官无不敬服。行幸太学,尊师重道,岂有命阉宦率群臣习礼之理。野史谬传,遂有鱼朝恩讲经,李邦宁释典之诮。呜呼,妄矣。
兵部奏请军政在京武职,照京察例定贪酷不谨,罢软浮躁才,力不及诸款。上从之。
凡考选中行评博推知。上必和容天语论诸臣勿怀畏惧,明赏罚严铨政,练兵马,纳直谏,均赋役,悯疾苦,开言路。令各官奏对,量才授职。
十五年壬午
元旦朝贺,上召大学士周延儒、贺逢圣、谢升、陈演进殿曰:“自古圣帝明王皆崇师道,卿等朕之师也,宗社奠安,惟诸先生是赖。”命东向向立,上降卸座两向揖之,各愧谢而出。自此,延儒权贿重矣。
上尝游西苑,召内阁五府六部、都察院、锦衣卫诸大臣从,先次第于上舸行礼毕,即赐馔分舟而游,日晡复登舸,谢恩而退,无奏事者。野史谓陈演密陈房可壮,张煊主持枚卜,殊属乖谬。
上纳御史杨仁愿言,严戒厂卫罗织。未几,吏科都给事中阮震年有谕托书授吏部文选司为东厂所获。奏之,震亨问罪,举朝削色。厂卫之设,实不便于朝臣。刘宗周擢左都御史,上言祖制设红凳二条,责御史之不纳职者。上可其奏,于是人人侧目,未几罢去。
大内宫殿鸱吻如烟雾蒙罩,命中官登视,乃蠛蠓也,数日方散。
黄道周遣戍,人谓必不能生还。一日,上御经筵,间儒臣品学孰优,众以道周对。上曰,道周何在。对曰,在戍所。上默然。明日,诏起道周,荐少詹事。野史妄载,上与周延儒论岳飞,延儒乘间言之,故有是命。
闯贼于十四年再攻开封,不克。是年,复合百万围之。上出侯恂于狱,督师河上,调左良玉并各镇兵援开封,壁朱仙镇。良玉持两端不肯当贼,忽夜半放兵大噪突诸营,诸营窃疑是贼至,良玉乘乱掠诸营骡马而去。贼尾之,大败,诸营悉败。自是,开封援绝,遂至沦没。或谓良玉击贼不胜而去,盖饰词也。
山东土贼李青山作乱,勇卫营督理太监刘元斌剿平之,御史王孙蕃参其杀良冒功。上怒,逮元斌下刑部狱论死,并诛提督太监王裕民。
杀兵部尚书陈新甲。先是,新甲密建和议,撤关宁劲旅,并力剿贼。辅臣泄其语,科道交章参劾,遂杀之。新甲枢臣中最有谋略者,一榜出身,为众所忌,功未成而被戮,伤哉。
过东松杏失利,洪承畴全军覆没,传承畴死。上震悼,命礼部具仪,钦天监择日设坛予祭,以慰忠魂,荫一子锦衣卫千户,世袭。即闻承畴降,遂罢祭,仍荫其子。
十一月,京师戒严。是时,十七路总兵入援,兵马数十万,首辅周延儒督师,以大同总兵王璞为前锋,刻期进兵。璞竟引兵去,致误军机。次年四月解严,命缇骑逮璞至京斩之。
兵部侍郎金之俊督治昌平。上命锦衣卫访之,悉得其守御方略,召之俊来平台。之俊入朝面无人色,廷臣私语曰,此袁崇焕故事矣。及陛见,上温言慰劳曰,卿某事善、某事善,但守某处将不善,宜易之粮草积,某处者,非宜地,宜徙之。之俊惶恐伏地谢,及出,汗流浃背,如更生焉。
三大营者曰五军、曰神枢、曰神机。领之者,总督、提督、协理,外有四卫营,以龙骧左、龙骧右、武骧左、武骧右四卫官军充之,为天子禁旅。以御马监掌印太监为提督,后曹化淳领之,改名勇卫营,以黄得功、周遇吉为将,练成战兵。又有巡捕营专司捕盗,以五府带俸都督为提督,后添设内臣一员,名内提督。及王之俊为之,亦练为战兵,改名练捕营。襄城伯李国祯请选京卫幼官、应袭舍人六千充护卫,名选练营,所用忝游市井无赖游民。总计京营兵不啻数十万,而可用者独勇卫营之兵。
十六年癸未
四月朔孟夏,享太庙,驾未出京,殿左忽起旋风,有白衣人随风而现,宿卫军校皆惊。风向东南,至大通桥二闸而止。自此,瘟疫流行,日死万余人,黎明各门拥塞千棺。黄昏时,街衢人鬼相杂,遇衣白者必死,识者以为不祥。次年都城陷。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信然。
五月,雷震奉先殿,太祖神主移御床数寸。同日,震銮驾车。
上御门常朝,鸿胪寺引安庆巡抚中军范邦祯面恩,其人宿酒末醒,言语模糊,伏地叩头不起。命锦衣卫拏下,袖携酒壶堕地。上怒,御中左门亲鞫邦祯,自供运粮把总,用贿三千金于兵部,谋升此缺。下锦衣卫狱,未几死。兵部尚书郎中俱被处分,书吏下刑部治罪。上一日召周延儒至平台,屏左右曰,“朕夜梦太祖写一“有”字,是何吉凶?”延儒沉吟良久曰,“不祥。”上曰,“何故?”对曰,“上不成大,下不成明,去半矣。”上曰:“密之。”不怿而退。延儒不念君父国家之优,到阁乃自矜夸泄露。适御史叶枝减闻之,出语所视,喧传都下,御史徐文炜闻讦奏。上怒延儒擅透御情及英昌时事救边至京赐死。延儒两入相,受恩最深而雍蔽圣听,奸贪误国,一死不足尽其辜也。
周延儒与嘉定侯周奎通谱,常使客董山人怀重资,与奎子鉴博,故负之。鉴喜,时时与之饮宴,遂得探内庭消息,凡事先意逢迎,其奸狡多此类。
温体仁、周延儒从未驳厂卫一疏,訾厂卫一语,故厂卫亦阴为之助,而二人在位独久。野史谓延儒尝请罢内监、撤厂卫,岂不冤哉。
十一月十六日,上谕吏部吏科,原任太常寺少卿沈自彰、太仆寺少卿张法孔,清名久著,才堪任用。自彰以原官掌吏部文选司事,法孔以原官掌兵部职方司事。又谕刑部刑科锦衣卫曰,吏部文选司郎中吴昌时,招权纳贿,赃私狼藉,着即会官处决。
十七年甲申
元旦,日色无光。大风扬沙,咫尺不见人面。正月二十五日,李建泰出师。上昧爽告庙升殿命建泰于东班出品行礼。召入皇极殿,亲授节铖,赐上方剑,自右而下,又于西班出品行礼。上御正阳门楼宴饯,府部大臣陪宴。上曰:“先生此行,如朕亲征,赐三爵。”建泰顿首辞行,上目送之过宣武门。肩舆扛折,识者以为不利,至涿州,兵丁逃散大半。过东光,兵无纪律,县民闭门不纳。建泰怒攻之,城破,大责官民逗留畿内。至真定,遇贼不战而降,随贼入都。
野史云,二月初一日,上视朝,忽得伪封。误矣。凡朔望升殿,百官行礼不奏事,况是日免朝,并未升殿,世德在职,躬遇非传闻也。
昌平兵变,命勇卫营副将李锜讨,平之。
贼众百万长驱犯阙,势如风雨,而李明睿倡南迁之议。幸而上不为所惑,得鞠社稷。向使庸谋得用,京师不攻自破,贼乘胜席卷而南,轻骑兼行,以尾驾后,不知何以御之。即使得达南都,而我能往,贼亦能往,安见南都必可以图存。至于募兵入府,尤属可笑。野史犹鳃鳃然惜之,以书生谫陋之见而为私人标榜之词,真堪浩叹。
大学士范景文、左都御史李邦华、少詹项煜请太子抚军南京,为兵科给事中光时亨所阻。新乐侯刘文炳、驸马都尉巩永固亦尝言之。原任商丘知县梁以樟,从狱中上书,亦有请太子抚军南京、二王封分浙闽之议,惜皆未行。
野史有上命收魏忠贤骸骨一事,荒谬不足致辨。
野史云,上面讦光时亨参李明睿为朋党,又云阻朕南行,本当处斩,姑饶这遭,二说皆妄。
五府遍传公、侯、伯于十八日集朝阳门延福宫议战守之策,日暮,无一至者。
十八日,贼势急,新城候王国兴、原任司礼监太监王永祚集文武诸臣数人于鼓楼前,公议分任守城方向,自备粮草,不待请命,便宜行事。野史云:兵部尚书张缙彦至城下为宦官拦阻,不得上。舛甚。
十八日晚,内使驰捧密诏至新乐候第,诏曰:“谕新乐候刘文炳,驸马都尉巩永固拥家丁前往护卫。”先是,上有令二臣纠合勋戚家丁备非常之谕。至是趋见上。上曰:“外城已陷,二卿所纠家丁能一巷战,事尚未可知。”对曰:“臣等各带数骑誓死御贼。”上曰:“如此何济?”遂泣下。二臣泣奏曰,“万有不虞,臣等以一死报陛下。”上曰:“朕心志决矣,朕不能守社稷,朕能死社稷。”及上崩,二臣皆死之。先是,唐通帅八千人勤王召见,上曰:“封疆重大,全赖诸卿。”通乃痛哭,对曰:“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奋力杀贼,何愁不太平?”赐蟒、玉、羊、酒,赏功勋牌,犒军银一万两,干粮一百担。命守居庸关。关陷,通降。昌平巡抚何谦伪死逃,昌平总兵李守锜迎泽随贼入都,后逃南京。南京陷,又逃至广东。野史云,手格数贼,不屈而死,贼臣其漏网乎?
先是,正月间练捕营获一奸细,口供贼从宣大、居庸关东进,西、南乃疑兵,群人经为诳,至是果如其言。
阉宦策勋荐宣府监,纪际职至德胜门城下。绠之上,极言说战,兴他百姓可征。上大怒,曰:“逆贼无君甚矣。”立命斩勋以示。逆贼李国桢谏曰,杀勋职谓吾弱,不如纵之使言城守严密,雄兵百万。合闻之,可壮军威,遂放勋去。
李国桢习优善骗言,上误信之,以为京营总督旧制:凡闻贼警,战兵队于要害,列营城守,每堞五人,更番防御。至是,流贼自二月间警急。国桢令三军于三月初八日始悉泛地,城上五堞只用一人守器械,大众十八日方列营登阵,而十七日贼已稗城下矣。一时,城门关。战兵在内者,不及出守;兵在外者,不能入,人心汹汹,城上寥寥。国祯束手无策,贼攻两日而城陷。十九日早,国桢欲夺崇文门,不得出,复奔朝阳门,守将孙如龙已迎贼张能于城上,令国祯降。国祯惶遽,解甲降。能羁囚数日,令纳金不足。二十七日,愿至家括金,而其家已为他贼据,不得入,被拷折踝,以荆筐曳回。张能置酒满引觞之,曰:“嘻,大将军何狼狈若是?”是夜,国祯以所系绿线绦缢死,贼以柳棺盛其尸,委于市,血淋漓地下。见者曰,此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国祯也,斩衰送葬。缢死帝后旁皆其门客浪传,而南都遂有赠谥之典,野史载误本不足凭,然事有攸关,不得不亟为别白。
十七年中所用阁臣、枢臣、督抚、镇将指不胜屈,不误国者无几。间有二三实心任事、力能办事者,又为门户排挤掣肘,不得成功。及贼犯都城,漫无守备。失陷之罪,李国祯为首,本兵协理次之。至于守城官宦官,乃仓卒号召而出。作者欲为大臣回护,置本兵、总协、文武大僚不问,专责宦官,宦官何足轻重乎?
外城西南隅,地名烟阁,皆回回所居。十八日,贼攻广宁门急,群回倡乱开门,外城遂陷。次日,贼自东直门角楼缘城而上,大城遂陷。野史云宦官献城,非也。
巡视南城御史裴希度,贼党也。十七日,令士民沿门设坛注水云防火灾。十八日早,希度微行至安国寺,易服遁去。城破,贼饮马于坛(疑作峦),方知为贼备也。
京军粮饷按月给放,从来无阙。野史云京军五月无饷,妄言也。野史所载,李国祯匹马驰阙下,奏守军不用命,上命内官守城,而内官哗,不肯往与守城,空炮向外,挥示贼退。又云,成国公朱纯臣守齐化门,上至其第,阍人辞焉。是时纯臣总督内外诸军事,并未守门,上亦未及其第。又云,十九日天将曙,上御前殿,鸣钟集百官,无一至者。四事皆谬。
时,太子年十六,定王十三,永王十二,托太监王之心、栗宗周、王之俊三人。城破,之心死,宗周、之俊献太子、二王于贼,幽之贼将刘宗敏家,后不知所终。野史云托戚周、田二氏,又云太子诣周奎第,奎卧未起,皆无其事。田弘遇十六年冬已死。
万岁山,紫禁城后山也,上自缢即其处。野史多称煤山,煤山俗称耳。又云,上缢于山之寿皇亭。亭新建,乃阅内操处。夫内操教场名振武殿,在北安门内,西虎城侧,不在万岁山。山有寿皇殿,不名亭。祖制,亦非新建。
先是查盘大内库,藏有硃漆匣一具,尘封尺许。启之,则古剑二,光澄、秋水。上取入。至是,手办皇后、公主、嫔御。野史遂传刘城意秘藏绘图之说。
野史云,十九日,上欲夺正阳门出,守者疑内变,及炮轰之。乃从白家巷还。夫出正阳门则外城,外城已破,意欲何之。白家胡同乃大明门东南小巷,不近皇城,不能容车马,何由从此还耶。
熹宗在位七年,神宗四十余年蓄积扫括无余。兵兴以来,帑藏空虚。尝取累朝所铸银饔、银盎、樽鼎重器输银作局,倾销充饷,故饷银多有银作局三字者,此人所共见也,空乏可知。廷臣动请内帑,夫内帑唯承运库耳。钱粮解承运库者二,一日金花,一日轻赍。金花银所以供后妃金花、宦官赏赍,轻赍银所以为勋戚及京卫武官俸禄随发。非唐德宗私库,聚而不散者,安有余资?野史谓城破时,大内尚有积金十余库,不知十余库何名?承运库外有甲字等十余库,贮方物也。天财库贮钱也,以备内外官员军校上赐。古今通集库,贮书画符券诰命也。东裕库,贮珍宝也。外东裕库,亦贮方物,无金钱也。止此耳。城破日,唯东裕库贮珍宝存耳,乌有所谓十余库积金者。而纷纷然谓:上好聚敛内帑不轻发,岂不冤哉?草野无知为口实,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十九日早,国学文庙前,有人大书一纸粘壁云:谨具大明锦绣江山一统崇祯帝后二尊,奉申贽敬,门军弟文八股顿首拜。呜呼,真可为痛哭流涕者矣。谕贼遗诏在乾清官玉几,非书衣前。且云,上御镶边白绵紬背心。御服不用绵紬,此非草野所知。
正月初,西方见大星二,光芒烛地,人皆畏之,城破遂隐。贼入乾清宫,宫女魏氏大呼曰:“贼入,大内我辈毋遭污辱,有志者亟早为计。”跃入御河而死,从死者二百余人,群贼各据数女。有费氏者年十六,投于井,贼钩之出,见其姿容美丽,俱相争集。费始曰,我长公主也,汝等不得无礼,众贼拥见自成,令宦官识之,非是,乃赏步卒罗姓者。贼携出费曰,我实天潢之裔,义难苟合,惟将军择吉行礼,生死惟命。罗贼喜,置酒极欢。费怀利刀,俟贼醉断其喉而自刎。自成大惊,令收葬之。吴三桂已降贼,闻父襄被执,复回山海关扼守。野史所载,皆粉饰之词。
蓟辽总督王永吉削发入盘山,巡抚王继谟降,关宁总监高起潜航海去。
先是,米脂县知县边大绶见李自成,有众百万,逆谋已成。或曰李贼先冢有异,大绶迥知。有县役诡孙姓者,乃贼族人,执而夹拷。则曰,我祖墓去此二百里,在万山中,聚而葬者十六冢,中一冢始祖也。相传穴为仙人所定,有铁灯敬燔火矿中。曰,铁灯不灭,李氏当兴。迹之,果得李氏墓累累十六冢,中一冢,发之有蝼蚁数石,火光尚荧荧然。断其棺,骨青黑色,黄毛被体。一穴如钱大,中盘赤蛇,长数寸,有角。见日而飞,以口迎日色而咋之反。而仍伏于是,斩其蛇,碎其尸,杂以麦屑作饼饲犬豕鱼鳖。自成深恨,生获大绶,欲寸磔。行至关门,贼已败遁,大绶脱免。
巩永固无子,止一女,适李国桢子。后随李南下,不知所终。野史云以黄绳系子女五人于棺,误。
贼自山海关败回,弃京师走。京师人不约而同皆以白布裹头,曰为皇帝发丧。贼留放火人三千,悉捕杀之无遗,脔食其肉,刳其牍,屠其肠,碎其脑,粉其骨而扬之,曰为皇帝报仇。
殉难忠臣录
勋臣
惠安伯张庆臻全家焚死。宣城伯衢时春怀铁券全家投井死。彰武伯杨宗猷自缢。恭顺候勋衢、吴汝征同妻女缢死。永康候徐锡,夫人朱氏奉庙主焚死(夫人成国公朱纯臣女)。
戚臣
新乐候刘文炳叔左都督刘继祖,弟左都督刘文耀投井死,母杜氏、妻王氏、妾邢氏,二女弟长适武清候应袭李国瑞,恭顺候应袭吴希彬,同焚于孝纯皇太后御容楼中。继祖妻左氏、董氏投井死。新城候王国兴自焚死。驸马都尉巩永固守崇文门,城陷巷战,手刃数贼,焚乐安公主柩,自刎。贼遁四十余日收殓,颜色如生。都督魏士堂子嗣宇,武进士,缢死。
文武诸臣
大学士范景文投井死。户部尚书倪元璐缢死。协理京营兵部侍郎王家彦守德胜门,城陷自杀城下,不死。掖入民舍,泣死。刑部侍郎孟兆祥守正阳门,缢死;其子章明癸未进士,收殓父尸,全家缢死。左庶子周凤翔缢死,绝命诗有:“碧血九原依圣圭,白头二老泣忠魂。”之句。中允刘理顺全家男女俱缢死。马士奇同妾李氏、朱氏缢死。检讨汪伟妻肽氏同缢死,大书于壁曰:“身不可辱,义不可降。”夫妇同死节义,成双题诗于几,曰:“愧无半策匡时难,但有微躯报主恩。”缢死。大理寺卿凌义渠缢死。寺丞申佳胤缢死。吏得都给事中吴麟征缢死。户科给事中吴甘来缢死。御史王章骂贼而死。陈良谟同妻时氏缢死。陈纯德提督顺天学政,行部至易水试士未竞关,贼犯都城即戎装入都,不数日,城陷缢死。赵馔巡视中城捕贼谍者,杀之。城陷,贼执馔,馔睁目大骂贼。怒杀之。吏部员外郎许直作诗有:“丹心未雪生前恨,青简空留死复名。”之句,从容自经,一手指天,颜色如生。兵部主事成德(参温体仁戍边数年起用)及城陷,上崩。望阙叩头,跪母张氏前哭曰:“城破矣。”母曰:“我知之,但巩我儿不如我入室。”遂自缢,妻张氏缢死,一子方六岁,杀之,然后自刎。巡视皇城兵部主事金铉,贼攻城急,铉跪母韦氏前曰:“儿为国,义在必死,得一间地藏母,幸速去。”母曰:“汝受国恩,我独不受国恩乎?事急,廊下井是吾死所也。”铉恸哭辞母,驰入禁中,见贼骑已进大内,铉乃指贼大骂,投金水御河而死。母韦氏投井死,妾王氏亦投井死,弟錝哭曰:“母死,我必从死。母未归土,我未敢死也,棺殓其母,葬之。乃投井死。工部主事王种彦缢死。中书舍人宋天显、滕之所、阮文贵,京卫经历张应遣,兵马姚成,顺天府知事陈贞达一时俱死。顺天府学教授训导五人同缢于明伦堂。和阳街经历毛维章不屈死。光禄寺署正于腾云,结三环于内室,妻左妾右,自居其中,夫妻俱朝服,书绝命句于衣前,曰:“生作大明官,死作大明鬼。”三人缢死。
武臣
锦衣卫南镇抚司堂指挥李若链守崇文门,城陷书绝命句于公服,曰:“死矣即为今日事。悲哉何必后人知?”焚其室而自缢。锦衣卫千户高文彩同子必卿手刃全家男女十七口,然后自刎,尸狼藉于地。锦衣卫百户王叶问钟寓其家,叶劝钟死。钟不应,出门欲降,叶挽钟带至断,不听。叶遂自缢。牧马所千户李忠全家焚死。五军营中军姜应魁缢死城上。锦衣卫指挥王世德妻魏氏。外城陷,抱弱女,携侄女,率婢女环集大井边。闻帝后崩,先掷弱女下井,抱侄女投井死,从死者十七人。
内臣
司礼监太监高时明同名下李继善、王家栋、马鲸、张行素、马文科、李迁弼、徐养民、郝纯仁、宋辅臣、严弘同焚死。褚宪章西直门提督,死于城上。王之心缢死于家,李凤翔、贾如皋、贾奕伦、魏同征、马应震一时俱死。
诸生布衣
诸生申时泰匿瀛国太夫人徐氏,并其孙刘文炤被贼拷死,其子自省,终不言所在,亦死。布衣范箴听外城破,遂置一棺。自题曰,明处士虎堂范公之柩,七日不食死。汤之琼奔至梓宫前恸哭,触石而死。五军营选锋、杨二夫妇缢死。
逆贼奸臣录
从贼入都
牛金星河南卢氏举人以磨勘黜革降,贼伪天佑阁大学士。宋企郊,削籍吏部郎中,伪吏政府尚书。顾君恩,拔贡生,伪吏政府司政文谕院选郎。杨王仆,潼关道御史,伪户政府尚书。苏京河,南巡抚御史,伪四川防御使。喻上猷,辛未进士,伪直指使。王命诰,癸未进士,伪兵政府职方郎中。巩靖,河南提拏佥事,伪礼政府尚书。傅景星,丁丑进士,伪兵政府尚书。黎志升,山西提学佥事,伪兵政府侍郎。安民,丁卯举人,伪刑政府尚书。陆之祺,陕西左布政,伪刑政府侍郎。李振声,米脂人,湖广巡按御史,冒认李自成为叔,伪工政府侍郎。王学先,壬午举人,伪知政使。韩赛,蒲洲举人,伪参谋。王则尧,山东佥事,伪顺天府尹,出示安民,有前朝大德等语。王应华提学佥事,伪弘文馆学士,王禄某县知县,伪长芦运仗。孙以敬,长垣县知县,伪用扬州道防御使。吴达,邯郸县知县,伪巴县知县虽复保定府推官,伪定州牧。裴希度,御史,伪直指使。
失事降贼
督师李建泰,户部侍郎任浚,巡按御史卿寅东,宣府总兵王承胤,大同总兵姜壤,副将潘文勋,昌平总兵李守锜,勤王总兵唐通俱随贼入城。
出狱降贼
户部尚书侯恂坐失封疆,下狱。出而降贼,授伪工政府尚书。工科给事中杨枝起,授伪吏政府从事。兵部郎中张若麟监洪承畴,督战失机,授为伪兵政府侍郎,镇守辽东。兵部员外郎张问行,授伪兖州西道防御使,为济宁义兵所诛,悬其头于道旁,示曰:“贼官张问行首级。”
城陷降贼
兵部尚书张缙彦,户部侍郎党崇雅,左庶子杨上聪,右庶子杨观光、李明睿,礼部侍郎杨汝成,少詹项煜、何瑞段,编修兼吏兵两科都给事中陈名夏、谕德、韩四维,编修高而俊,修撰杨迁鉴,检讨张之奇、刘士芳、梁兆阳,庶吉士周钟(拜贼相牛金星门生,恬不知耻),劝进表实出其手,乘马屡遇梓宫,杨鞭不顾,贼败逃回,为弘光帝诸于南都,魏贞固,万发祥、李化麟、何九云、姚文然、刘肇图、何胤光、傅学禹、史垂誉、龚鼎、罗宪政、张家玉、魏学濂、杨栖鹗、白虞谦、张立锡、寺呈祥、候选进士高珩、王自超、黄灿、刘廷琮、占崇烈、张元琳、刘余谟、李长祥、鲁桌、张希夏、张茂爵、王之相、赵吉、王而禄、武傣、程玉成、吴刚思、杨瑕、张鸣骏、孙节、吴文帜、汪承诏、年登云、傅鼎铨、董廷献、金震山、吕弼周、金汝砺、张若麟、孙一脉、杨明朗、王世奇、冉希舜、薛士律、王永鉴、王之凤、候时伟、余忠宕,杨云鹏、姜承宗、胡显、王臬、程兆科。编修宋之纯、刘正宗,翰林院侍诏张国泰、高来凤,文选司员外郎郭万象,验封司郎中熊文举,考功司郎中刘廷谏,稽勋司郎中左懋德,员外郎候左、王左、王显,户部郎中吴笼、孙良、陈戾育、傅惊祥、南廷铸、郑而圻、王高才,员外郎李申、姬昆,主事贺九韶、陈禅璧、胡之彬,礼部郎中涂原、员外郎吴泰来、余忠宸,主事汤有庆、高去箸、吴之琦、黄熙胤,司务叶谢,甲戌进士张琦,兵部主事朱国寿、方允昌、郑魁明、赵闭心、张慎学,刑部郎中张璘然、朱受祐、黄自胤,员外郎李士奇、刘庆蕃,归起先,缪沅、何复、赵之直、礼科给事中戴时说、申芝芳、时敏(贼破时或问如何自救,敏曰天下大顺一统矣)户科给事中刘昌,兵科给事中傅振铎、龚敬,刑科给事中孙承泽,左给事光时亨,翁元益、邬充、高翔汉、朱微、彭琯,御史熊世懿,文铨、陈羽白,蔡鹏霄、徐一伦,掌河南道御史涂必弘,通政司参议赵京仕、宋学显,大理寺寺正钱痊坤,评事周兰,礼部主事杨玄锡,户部郎中陆禹思,主事彭敦历,兵部主事刘若宜,工部员外郎渊同春,尚宝司卿吴家周,光禄寺监事林铭球,中书舍人吕兆龙,史启明、姜多胤,国子监司业薛所蕴,博士李森先,助教吴道新,太仆寺卿叶初春,少卿李元鼎,光禄寺署丞沈元龙,行人许作梅、李丕著、张元,户部主事方延祚、寻周祚、贺王圣,职方司主事秦汧,河南黜革举人李若星,天津兵备道原敏宗,中书鸿淮为贼草檄,锦衣卫百户冷达阳,管銮驾京营参将刘斌为贼守东安门,胡促和、孙如龙随贼去。
戮辱
成国公朱纯臣勒死。定国公徐允桢斩首祭旗。英国公应袭张世泽勒死。襄城伯李国桢已降,二夹追银数万两勒死。首辅陈演追珍宝金银数万夹死。大学士魏藻德(庚辰秋已拜归)被执,匍匐叩头请降,追银一万七千,父子二人夹死。大学士邱瑜夹死。恭顺候应袭吴段彬,宁阳候陈光裕,阳武候薛濂,永康候徐锡登,保定候梁世勋,怀宁候孙维藩并二子光祖、耀祖,镇远候顾肇迹,隆平候张拱征,武安候郑之俊,泰宁候陈廷祚,武定候郑培民,西宁候宋裕德,怀远候常延龄,清平伯吴遵周(中内掌印),武靖伯赵邦镇,应城伯孙迁勋,丰城伯应袭李开先,安乡伯张光,灿武伯朱自洪,怀柔伯施兆麟,遂安伯陈兼御,新宁伯谈弘业,平江伯陈治安,靖远伯王承恩,兴安伯徐继本,伏羌伯毛凤稚,广宁伯刘嗣思,新建伯王先通,宁远伯李遵租,丰润伯曹匡治,永年伯王家栋,成山伯王通,荫崇伯费南机,彭城伯张光租,武平伯陈又贤,晋宁伯刘光晋(右府军印),英国公勋卫张惟贤,驸马都尉万伟、冉兴让,皇亲郑振明、张国纪、郑养性、袁祐、周鉴(周奎子)、万弘祚、杨光燮、巩灿、田弘祚,锦衣卫西司房提督孙光,堂上都指挥刘应袭、马国诚、齐昌国,北镇抚司理刑指挥梁靖宏,东厂掌印指挥赵泗洲,理刑千户甯光宏,布政唐嗣美、刘存慧、周卫,内阁中书骆养志,鸿胪寺卿何某,工部郎中季逢中,主事郑逢士,顺天府通判张之越(英国公孙)祭酒孙促度,太监史宾,锦衣卫百户蒋之鄂,举人王执中俱或夹死,或勒死,或斩。中府都督吴襄(三桂父)全家被戮。
刑辱
大学士方岳贡(任松江知府十三年,特拔左佥都御史)被执二夹追银三千两留用。吏部尚书李遇知二夹。侍郎张惟机二夹,雷跃龙、沈惟炳、户部侍郎王鳌水、王正志,兵部侍郎金之俊,刑部尚书张忻,工部侍郎陈必谦,少詹胡世安,中允卫胤文、杨祚昌,鸿胪寺卿夏瑜如,御史吴邦臣、冯垣登、曹浚、郑楚勋,吏部主事吴宁昌,中书刘明英、陈翔,顺天府尹郝晋各二夹,太常寺少卿沈自彰二夹留用,编修林增志、李志淳各四夹,御史吴殿中一夹留用,简讨方以智,庶吉士张瑞,兵部郎中朱董煌、聂一心,主事赵世锦、申济芳、刘养贞,行人郝杰、刘中藻,太常寺博士龚熙,锦衣卫镇抚司掌刑指挥吴邦辅各一夹,翰林学士方拱乾一夹献金珠美女留用,举人沈浣先夹损一足。
贿脱
皇亲嘉定伯周奎献银七十万,太监王永祚献银一百万,王德化、栗宗周、齐本政、王之俊、周礼、马云程、魏济民各献银三五万不等。锦衣卫掌印都督骆养性献银三万,堂上指挥王鹏乔可用巡捕提督崔继光,驸马都督齐赞元、刘有福各献银二三千数十两不等。
幸免
锦衣卫道房提督黄涪削发,礼部郎中周仲琏削发。户部主事蒋臣削发。原任兵部尚书张国纪,巡抚曾缨、郑二阳、董家恒自狱中释出,遂遁。兵部侍郎张伯鲸、考功御史周亮工,都城未陷先适。兵部侍郎刘余祐、户部主事刘显绩、太常寺少卿王都,工科给事中汪惟效,御史杨页铭,兵部主事吕阳,副使施元征,国子监学程子奇,衍取知县钱国瑞(有隐者遇之)候选进士谈贞良、曾五黄、宫伟谬、史贞陆、王崇简、施琼、林饬戏、通成克、巩清标俱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