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七 崇祯二年八月

　　崇祯二年八月癸丑，朔。

　　免朝。帝御经筵开讲，后即每日讲读。

　　四川道御史王相说疏言：召对二字，为千载盛事，但每次召对，仅闻皇上发挥，不闻诸臣开导，是有召而无对，将渐流于面从。且为政有体，有清汰一人、稽核一事即可为治，又何必操切从事哉？帝怒责相说回奏。

　　左都御史曹于汴疏言：顷者御史黄仲华之疏谓钦案大辟李夔龙罪不在霍维华、冯铨、张讷、李鲁生等之上，华等或徒或戍，而以夔龙大辟为冤。不知霍维华等罪过深重，仅列次等者，以为数甚伙，不可胜诛，姑从宽典也。其李夔龙名列五虎，以被劾归去之人，当魏忠贤用事，夤缘典选，所推用者如霍维华、陈九畴、刘志选、杨邦宪等，皆忠贤所欲用之人。上疏请告，得清正有执之旨，又得司选平明之旨，常少之擢，不由启事，陪推佥院，即蒙点用，而正推之人削夺以去，非其交结有素何以得此？律中交结近侍，大辟外更无别条，此其拟大辟之因也。仲华不谓维华等幸蒙宽政而谓夔龙独罹重典，是尽当春生无庸秋杀，天道之谓何？此端一开，不但大辟诸犯皆寻题求脱，其居次等而戍者、又次等而徒者俱将借题而求未减矣，将皇上所以振厉奸顽、肃清宇内之典一朝如扫，臣等深惜仲华之不思也。帝是其言，夺黄仲华俸一年。

　　甲寅，南京兵科给事中钱允鲸等疏言：礼部侍郎周延儒向与冯铨腹心相倚，薪焰相传，合谋密筭，冒禁夤缘，以图大拜，以图番□飞局。群情方虑不测，独恃皇上英断，不为宵小所乘。乃忽蒙独召，赐对移时，语不外闻，中外群寮念滋骇惧。盖召对原属盛典，必九列在廷，史臣珥笔，一嚬一笑，纤微毕记，未有一人独对而举朝不与者。延儒备员秩叙，行能不孚于月旦，品望不恊于缙绅，众正方共为吐弃，而皇上恩遇忽焉特及延儒，久甘为比，匪又何自以结圣主之知而蒙此宠召也？姑无论其平生屡经指摘，即其托名请告，移寓东偏，密交诸贵，故作踽踽独行之态，实为营营聚党之谋。或失意而解慰，或得意而欢呼，或置酒而预庆沙堤，或侦探而私传禁语，驱神役鬼，不必出其厚藏；膻附蝇营，不必得之霄聚，有睥睨一世之意，诡托委蛇；有招摇同党之为，微见风采。牵合附会，不顾国家利害而信口肆为诪张；挑激阻挠，不顾公论是非而凭胸恣其爚乱。在大廷时已不难于面谩，况当独对之时乎？皇上谓御前谁敢进一私语。然而有召必有对，诸臣恐皇上之至公适以成延儒之至私，不能无疑且骇耳，何意丝纶之地为众论所不收者而既已呈身于粟监，更复借径于他途，呼吸遂得直通于帝座也哉？逆案诸奸未必卷土，冯铨败而延儒进，是拒虎而进狼也，天下有一人一事而关系否泰消长者，臣等亦何敢避烦渎以负皇上求言之意哉？报闻。

　　乙卯，差御史高钦舜巡按广东。督师辽东袁崇焕请给步兵绵甲。许之。

　　督师辽东袁崇焕疏言：毛文龙既诛，岛中需米甚急，请令登莱道府速运接济。从之。丁巳，遣大学士李标祭孔子。江西道御史毛九华疏言：臣，登莱人也。毛文龙两至登郡，暗窥形胜，登莱将有不测之忧。幸督师谭笑诛之以绝后患。文龙心腹参将龚正祥，原系楚中孝廉之仆，不轨之事多出其谋，宜加削夺。章下所司。

　　己未，湖广道御史刘学诗疏言四事：一曰误国之诛当速，谓杨镐也；二曰盗饷之案当结，谓张我续也；三曰死忠之恤当优，谓徐如珂有成都解围之功，忤珰闻逮而自尽也；四曰廉干之枉当辨，谓张春也。得旨：杨镐热审监候，张我续案勒限具奏，徐如珂即与查议，张春已有旨了，所司知之。庚申，升张慎言太常寺卿。升曹师稷太常寺少卿。

　　延绥巡抚张梦鲸疏言：插部拥兵红水滩索饷，以宣云为例，其数颇多。臣内修备御，外周堤防，示无隙可乘，复勒兵以待，宣谕朝廷恩威，以秦晋皆朝廷封疆，若扰秦晋，赏即当议革。况延兵素勇于战，汝能入犯，任汝为之。今忽分兵五哨，抵于墙下，该镇即率兵相对，以示必战，相持者四日，乃又退居红水滩，止乞套部旧赏矣。夫旧赏乃套部所素食于我者，插兵收复套部，今所拥强半为套部之众，其意战则驱套为劲敌而挫我之锋，款则借套为乞儿以填彼之壑。我纵不欲予插而能不予套乎？套赏即插赏，而借不予为兵端，势必使套阴食我虚赏而阳为插报仇，则仍为插歼套以快其私，是引套自攻而插益恣其要挟矣。今日要着，无过战款两端，自揣其力之果足以战而一胜可不复反，虽罢款可也。逆料其事之必至于款而轻试其锋，又何以战？为且延兵东西营堡缺饷四年，镇城亦缺饷四月，益以年荒，斗米四钱，饥馑之卒，人人菜色，刍料不足，马咸骨立，兵力之大较可知矣。有如董率士马，背城以幸一胜，而插众蜂屯，又附以乌合之套，卷土重来，以一师与镇兵对垒而分游骑以横击东西，则我不能左右顾而疆事危矣。且秋禾遍野，穑人成功，万口嗷嗷，幸赖有此，能堪戎马之蹂躏乎？反复热筹，计似不得不出于此，而倘或贪功浪战，贻封疆不可知之祸，秦事危，晋事亦坏，而侵及陵京肩背，然后归咎于微臣，怀柔之不蚤，悔何及也？今插族虽逼处此，尚知约束部落，而我不及时收拾，则操纵之机反听彼惕之兵威，不加武与之金绘，不知德而日督，枵腹之兵无地不守，无时不防，我先自疲，何以制敌？请缨褁革，臣之志也恃款忘备，臣不为也。容臣经理数月，粗见头绪，而后借战修款，款必久；借款修备，备必周。于以建威销萌，不难玩插于股掌之上矣。得旨：边事宜抚顺剿逆，饬备严防，岂得轻徇挟款？且套部索赏，又何以应？宜一意料理战守，部科仍从长确议以闻。

　　壬戌，以钱象坤、姚希孟、文震孟为经筵讲官。

　　原任礼部侍郎马之骐卒。癸亥，户科给事中杜三策疏言：冯从吾、高攀龙、邹元标宜崇祀孔庙，杨涟、左光斗、高攀龙、赵南星、魏大中、袁化中、周宗建、周顺昌、周朝瑞、周起元、李应升、黄尊素、万燝、夏之令、缪昌期，宜赐谥，建祠合祀于京师。如魏大中祠配以魏学洢，周顺昌祠配以颜佩韦、马杰五人。王之采宜速加恤典，惠世扬宜急登启事。报闻。

　　兵科给事中陶崇道制勘合、塩引式样二纸进呈，帝令所司从之。云南道御史张学周疏言：督臣王象乾年老当代，漕臣李待问、抚臣梁应泽才庸当斥。帝不听。

　　甲子，南道御史张继孟疏紏南兵部尚书胡应台抚应天，离任时摃二百四十，吴中有卷地皮之谣。总督两广时，纵海舶市米激变，杀无辜七人，自夸定乱，粤民悯七人冤死，议建庙祀之。后督臣何士晋核应台冒饷数万，已将发觉而削夺罢去。士晋受祸之掺，每饮恨应台下石。生平与熊廷弼胶漆，及廷弼遭难，即骂廷弼为呈身之媒；与高攀龙为仇，及攀龙昭雪，又即自称道以作投身之贽。自筮仕以来，天下好官做尽，贿取尽，邪人正人被其杀尽骗尽，便宜讨尽，不堪再玷南枢之席。帝不听。

　　乙丑，补许国荣工科给事中。

　　补李春旺工科给事中。

　　加黄汝良太子太保，以皇考讲幄劳深也。

　　升马鸣起为通政使司右通政。礼部右侍郎周延儒疏言：诸臣之连章诟臣，非真谓臣有可按之迹、可指之条也。或悬坐以意中莫须有之事，或逆计于日后不必然之忧，甚而移寓僻居并成罪案，食息言笑俱费遥指。责究其大指，只在大拜翻局四字。噫嘻！诸臣亦智慧人也，何其虑臣则太深而量臣又太浅乎？臣年力方强，前途非短，即至愚热中，何所幸于旦夕？况纶扉之地，在俗眼视为显荣，在荩臣祗深畏惧。辇金奥援等语何啻白昼魅谈？至翻局之说，尤为不经。诸臣比肩结绶，安所谓局？而虑人翻之？愿诸臣勿自生弓蛇之影，作骑虎之观也。乞曲垂怜察，立赐罢归。帝优诏荅之。

　　丁卯，免朝。戊辰，湖广巡抚洪如钟疏言：二王赡田，楚省派拨三万顷，屡旨严催，岂敢故缓？但三楚止此疆宇，潞福屡括之后已无余地，即濒江州县间有淤滩，然淤于此即陷于彼，为数几何？且此报欺隐、彼告投献，纷争变乱，徒滋扰害。乃地不加辟，而二王之奏请不已，十月之限期已迫，万不得已，惟有滩派一法：酌定州县大者一百五十顷，中者一百顷，小者五十顷，并前搜出六千顷，共足三万顷之数，每顷征正耗银三两六钱，订入全书，令有司解司类解。章下所司。

　　升山东副使梁廷栋为山西参政。

　　己巳，赐李起元祭葬。礼科都给事中孙绍统疏言：谥典不容再缓，议谥不可不慎。章下所司。庚午，督师尚书袁崇焕疏言：东江一镇乃牵制之必资也，无柰文龙将不将，兵不兵，饷不饷，久矣。臣差参将徐敷奏等逐岛挑拣，不日可竣役矣。按辽东原止一镇，今用兵时应添设一镇于河东，但胜任者难之其人。况武臣总镇为极品，一得则为饱鹰，不若悬此一阶为策功地。今止设两恊，令有功者自取，亦鼓舞之微权也。其将领所用仅三十员，而彼中、副、参、游、守无筭，即登戎籍已四百余员，臣已行取贤否履历，择其能者用之，否者汰之，即能而用不及者如骈拇收回听用，而兵马分数不得不预定，饷匮时艰，兵不能多。而既设两恊，以资犄角，少不足用。臣拟设马兵十营、步兵五营，岁用兵饷折色银四十三万一千一百八十四两、草折银一十万三千五百九十九两、米十三万六千二百石、料十八万四千一百七十六石。米则减旧额三万石，银则加于旧额十八万五千余两，而草折料豆在外也。更定一番，如衣之有领，如纲之可提，再益之盔甲器械，加之训练整齐，驱而用之，步步踏实，化海外之游魂为恢复之精锐，臣之所以用东江者如此。虽钱粮不无少增，而裒益通融，合筭四镇不过四百八十万，臣前言不敢不践也。得旨；东江马步营兵分恊统领，具见调度，兵减粮增，务收实用。本折照数预措，并添设粮厅，悉如议。所司知之。

　　辛未，起李之藻太仆寺添注少卿，修历。补王家修刑科给事中。壬申，宪宗皇帝忌辰，遣阳武侯薛濂祭茂陵。

　　河南候代巡抚丘兆麟疏言忤珰科臣俱已召还独汝南道臣陈奇瑜宜一视同仁章下所司癸酉，吏部尚书王永光疏言：臣闻原任御史史范土、高捷、候勘御史袁弘勋当鸿训大拜之初，举朝欣欣以为得人，三臣独先后紏弹，不约而同，后竟如其言。此其燃犀之照、裂麻之勇，视昔人辨奸论袖中弹文，越千载如出一辙，即传之青史，百代有光，顾可当吾世而长摈耶？臣职在用人，可以径起，近例须院咨到部，故启事久悬。或曰三臣者，曾荐杨维垣、杨所修、霍维华、贾継春等人，方疑其翻案，奈何欲用之？臣曰：是大不然。盖臣去年六月未到任以前，都中一是非也；臣既到任以后，都中又一是非也。六月以前荐杨维垣者，尚有葛寅亮等十人；荐杨所修者，尚有张鼎廷等八人；荐贾継春、霍维华等，尚有瞿式枢、宁光先等三十四人。为前后诸臣之论荐当并存，不当偏废，当互参，不当力诋。如以三臣为翻案，则诸臣凡荐杨维垣等皆欲翻案耶？且当时荐刘鸿训诸臣又何以处之？恐亦非论之平矣，不复能视部事矣。独念忠肝义胆，首发大奸如三臣者，前疏已经入告，竟未及起，是一缺事故，不惮烦渎如此。皇上如以臣言为然，乞即敕起用，倘以为必不可用，亦存此言以俟异日。臣病棘不复与辨矣。得旨：览奏，具见执直虗公。高捷、史范土便着以原官起用，袁弘勋侯议，所司知之。

　　延绥总兵吴自勉塘报：插部二十万挟赏不遂，拥众入犯，官军堵御，斩五十余级。兵部尚书王洽疏言：插部二十万入犯，侦探之，口原多不，实拥众要挟，理或有之。斩五十余级是否真插，应勘明议叙。帝言：款插原以安边，督臣王象乾、袁崇焕屡奏插部悔过恭顺，量从给赏。今勒索五年，明系要挟，延镇屡报犯边，未明真伪，文武将吏图维如何？尔部即行督臣察明，果诚以求款，着相机操纵，若要挟如故，一意严饬战备，不得再言移赏。倘守御疏虞，自有国法。

　　甲戌，熹宗皇帝忌辰，遣永宁候王天瑞祭德陵。

　　熹宗悊皇帝二周年，神主奉安太庙，冠带焚于天寿山。浙江巡抚张延登疏言：御史毛九华紏礼部尚书温体仁颂珰诗册，经臣严查，制册者褚光誉、作诗者沈良史，皆自认无辞，是毛御史紏已有据而温尚书诗复无干矣。报闻。

　　乙亥，南道御史陜嗣宗紏例转科臣叶有声、台臣王际逵、丁忧台臣陈世竣，皆崔魏余党，宜加罢斥。帝怒其借题紏人，以阁臣揭救，降一级调外用。兵部侍郎魏云中请选兵建堡，以固边圉。帝言：宜云备御整饬，已及年余，如何只是不堪？去年候世禄请练镇兵一万，近张宗衡册报都司王邦政练兵七千五百，立团练一营，足为节制之师，皆在何处？此时方议挑选墩台哨瞭及堡站城守当用额兵，若仓库岂无典守也？将兵丁占役着该督抚按即查奏来据请，每镇足兵三万，作何屯练？及边堡守御官军冲防优预，不得撤归挑选，该部一并看议来说。

　　督师尚书袁崇焕疏言：臣去岁莅任时，兵无统纪而饷缘之不清，且有縳镇杀抚之事，如乱絮纷丝。臣从头收拾，赖镇臣赵率教、祖大寿、恊臣何可纲同心合力，定关宁营伍，不数月而告竣，于是而登莱，而天津，亦清楚矣。最梗乎者，东江旋亦正法，定其兵饷，与蓟镇新兵亦减而定之额矣。实用之于辽者，合四镇官兵共计一十五万三千一百八十二员名，马八万一千六百零三匹，每岁本色米八十万二千九百四十五石四斗、料一百一十七万五千八百三石二斗、折色廪饷草干船租银三百五十九万三千七百五十七两九钱。此外尚有班军塩菜及蓟兵行粮，非常给者，贮十万待支，不在额内。臣未任之先，通支本折色共银六百余万，今额定正应支本折色四百八十余万，减去新饷银一百二十余万矣。帝俞其言，优诏荅之。

　　丙子，吏科都给事中陈良训疏言：皇上御文华殿，侍班诸臣出传天语，与阁臣商用高捷、史范土以安冡臣。臣谓高捷、史范土实未可用也。用二臣未足安冡臣也。夫冡臣以用人为职，然用人者用正人耳，二臣之不为正人也确有据矣。据者何？钦定逆案也。逆案之注杨维垣也，曰徐大化杀周朝瑞、顾大章皆维垣嗾使，而高捷疏则首赞维垣矣；注霍维华也，曰主持之案罗织多人，颂魏良卿有茅土觉轻、上公余级等语，而高捷疏又力赞维华矣；注孙之獬也，中崔铎啧有烦言，哭《要典》，大贻嗤笑，而高捷疏亟称之獬矣；注杨所修也，曰三事定案一疏，为《要典》张本，而高捷推服所修不置矣。至史范土明指维垣为击奸之人，以圣明诛奸为代珰报仇，颠倒悖谬，甘为戎首，如是而二臣可用乎？不可用乎？皇上明知亦不可用而欲用之者，为冡臣也。冡臣于御前面奏亦曰：原不知生平，但见参刘鸿训指以为直，而皇上试将捷、范土原疏详赐简览，字字颂奸，语语救逆，何尝从鸿训起见？今日就题翻入曰：参鸿训也。冡臣借鸿训以引二臣，皇上姑就二臣以安冡臣，究之冡臣亦有不安矣。高捷、史范土为诸奸后劲耳，今因眷留冡臣，不得已而议用，势必今日一疏，明日一牍以聒天听。冡臣夜气清明，必曰：谁生厉阶，致此多事？躬实为之，日能安乎？心不安位，亦不安矣，则何如皇上旷然转环，置此一念？但敕冡臣虗公，诸臣和恊，各守职掌，共致上理。帝不听。

　　南道御史刘之凤等疏言：皇上独召礼部侍郎周延儒入对，日昃而入，星移而出，嗣臣不得珥笔以从，辅臣不得与闻末议，如此旷举，臣等未之前闻也。臣等侍罪陪京，去延儒原籍不三百里而近，其立身之本末、居乡之行径亦既稔之而不堪置齿矣。然其特蒙皇上之眷而独召深语者，何也？必非无因而结主知也，亦明矣。臣等共揣，延儒独对之时，必作飞鸟依人之状，曰某也党，某也非党，某宜留，某宜去，又必曰举朝无一人不欺皇上，独臣一人捐身家性命以为皇上使。皇上闻之，觉耳目一新。若在廷诸臣无一人不可疑，而延儒一人独可信，如是则延儒得剪其所忌而树其所私，夺其所憎而与其所爱，空人之国以日日为马铨、霍维华辈报仇而逆党卷土重来，搅翻世界，则此独召一番，于国事无尘埃之益而于圣德有岳山之损矣。夫正臣进者，治之表也；邪臣进者，乱之机也。延儒贤者，必不肯于□窔之地以结主知，既不自爱惜以独蒙此召，必不能爱惜皇上之国家。且圣主方布大公于天下，而为延儒一人独示人以私，书之史册，传之天下后世，殊有不便。且皇上爱延儒而先使之蒙疑于天下，即于延儒亦有不便者。得旨：不必渎奏。

　　丁丑，广东道御史马鸣世等疏言：皇上欲用高捷、史范土以安冡臣，臣恐冡臣益不能安而朝端自此又纷纷多事矣。夫范土、捷为袁弘勋衣钵，弘勋为霍维华、杨维垣、贾继春等沙门，一脉相授，薪尽火传，岂上岂不知之？而冡臣顾必欲用之，何也？毋乃借口曾参罪辅刘鸿训一事有发奸之直，先见之明乎？夫鸿训初入政府，以力殄巨奸为范土、捷所参，既末路败节，又以纳贿改敕为吴玉、王道直等所参。虽总之同一参劾，然玉等之参在赃罪既露以后，而范土、捷之参在识趋方端之日。玉等之参为其招摇狼籍，有失大臣之体；而范土、捷之参为其剪落奸党，有伤狐兔之心。是一人之身，瑕瑜原不相蒙；一时之议，邪正各自有别。安得以绍圣之肝肠，冒元佑之面目，而谓其能发奸，能先见也哉？且冡臣今日果欲用发奸先见之臣，则何如惠世扬？何如邹毓祚？任赞化？乃冡臣一则禁锢如铁，终身不睹天日；一则弃疾如仇，半字不闻启事，独于香火情深、臭味相投之两邪臣拔山举鼎，全力注之，援引不休，亦何以服天下之心而副统均之望也？总之二臣欲恃冡臣为主盟，冡臣欲借二臣为先锋，故明知为公论之所必不容，举朝之所必不合，而僥幸特典入班行，使与诸臣分水火、角玄黄以淆乱清议，动摇国是，然后徐施其翻天覆地之谋。虽圣明在上可恃无恐，而目前清明世界已成纷嚣之场矣，况用一捷、范土，天下之为捷、范土者占风而走，世道之忧更有不可知者。帝不听。

　　戊寅，抚治郧阳梁应泽疏言：汝南参政陈奇瑜者，于天启四年上举朝公论不可不明、乾纲独断不可不决一疏，比忠贤于刘瑾，曰专权误国，纪纲大坏，羽翼已成，几倾大宝；又曰：瘿瘤蓄毒，终必溃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使当时能听其言，岂至有公候伯之冒封、锦衣尚宝之滥荫、天下生祠之建、九千岁之呼、五拜三叩头之礼，僣犯无等，至于此极哉？今查同时具疏之诸臣，如陈良训、许誉卿、刘茂、孙绍统无不环召清班，而奇瑜犹然淹滞外僚，即同时被挫之诸臣如王鸣玉、马鸣起、胡良机亦无不还其故物且间擢之京卿，而奇瑜独三转外吏，并忠异陟，同功殊报，令人郁而莫得其故。顷奇瑜已升陕西按察使，渐可需次开府，臣似可以无言，但有官如此，不即内召超拜，又复量移他省，臣等上不能为国家荐贤，下不能为地方举贤，臣之罪也。疏入报闻。

　　己卯，秋审，命吏部尚书王永光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