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五 崇祯四年闰十一月（四）
戊午，陕西巡按顾其国例荐关南守道萧丁泰、临巩兵备道向彻贤、西宁守道郑崇俭、靖卤兵备道叶廷桂、神木兵备道樊一蘅、四川左布政使华敦复、川北巡道朱身修、清军屯田兼驿塩水利塩法茶法道曾栋、川西守道贺自镜、安锦兵备道熊鸣岐、四川参政刘永祚等十一人。
直隶巡按史范土疏，请表扬孝义节烈于氏、彭氏等。章下所司。以尹洗为刑科给事中，曹履泰为吏科给事中，冯世熙为稽勋司主事。己未，大学士周延儒以言官群列其贪污之状，具疏剖陈，兼请罢斥。帝温旨慰留。吏科给事中熊开元上言：从来惟辟作威，必先其大而后其小，详所重而略所轻，密于故而疏于过。疾风迅雷时一震迭，在贤人君子止觉其宽之可乐而不见其严之可忧，故四体展舒，厥功自集。今日政事大有不然者，以言乎用人，石□万世磨钝在明爵赏，今小吏之升降考核必毫举其旦评，而腹内巡抚缺出则数日即推，无不报可者。甚且为茧丝不为保障，京堂节钺祗以酬催科之速，而敌人深入时能以斗城抗守、克全民社者今竟无一存焉。天下于是乎无辞让恻隐矣。以言乎理财，铸山煮海，王者亦以为不贪之利，而崇本抑末，云奢从俭，尤藏富之大经。今晋抚请开采不之听，南司农请给饷引、禁私铜不之听，言官请定民间贵贱服餙之制，务驱游惰而归尽稼穑亦不之听，而革生员、优免裁、减驿递、加派小民则一切行之，心头之肉可剜，眼前之疮莫救，天下于是乎无固志矣。以言乎典礼习射于乡，周礼载之甚备。今请生员兼以射为黜陟，则陋之谋优于勇，祖制有收之之法。今试武举，以策论为去取，则罪之至于显忠斥欺，尤帝王风世之本原，乃发大奸之周宗建尚靳一易名，急大难之刘之纶尚未酬骏骨，死大凌之节张春妻翟氏尚莫阐幽芳，而共事逆珰者反加官荫子，赐葬予祭，宠恤有加，而天下于是不复谋韬钤、崇节义矣。以言乎诘戎，战守机宜不能预定，乃求拓地于大凌，简搜实效，未见日臻，祗欲考成于册籍。至若臣子之放行必闻九五，而奸宄之出入，关市无讥。武科之始进，必试再三，而大将之推升，生平莫辨。天下于是乎无必胜之着，不败之兵矣。以言乎明刑，五刑五用，以彰天讨，彼一杖一徒，暨远年尘案，何禆治乱之数？必往复千里，牵累数年。至情罪之当核，莫如边吏，乃耿如杞、刘策辈受法独严，而丧地之王化贞、冒饷之孙元化、辱国之孙承宗或偷生不死，或慰藉有加，天下于是乎有扤捏无恐惧矣。
以言乎鸠工，议生不如议节，小省不如大省。今关税芦课、匠班事例必南北互争不已，至糜饷莫甚于得已之工役及省直之织造，其间可并可裁者岁不下百万金。祗因估计之冒，铺垫之人处处皆有窟穴，遂相沿而不敢问，天下于是乎有瓶罄之忧，无补苴之策矣。伏乞皇上俯赐省览，立敕诸大臣剪除琐屑，将所陈大政渐次修明，则天下有道之长可立致矣。帝谓所奏诸款已经廷议酌裁，倘有未便，不妨单举详陈，不必泛拾。
庚申，熹庙纯妃发引，于次日安葬。以赵东曦为刑科给事中。
南京礼科给事中杨兆升以帝分遣内臣监视各边，诸臣诤之不得，上疏切谏，谓尧舜在上，明并日月，太阿独握，应遣而遣，应撤而撤，正见皇上讦谟神授，从谏勿逆之至德。况其间应违之故消长理，诸臣晓然知庙筭初无成念而报罢报遣，悉由宗社民生起见，传之史册，垂誉无疆矣。帝报闻。
陕西兵破贼于驸马沟，捷闻。先是，临洮总兵曹文诏同靖边道戴君恩、副将张应昌等集兵驰赴宁塞攻剿叛贼。以十二日至城下，贼出城迎敌，文诏与应昌等督兵攻之，斫杀甚多，追至城门，为炮石所阻，即逼城列营。次早，复分兵攻击，忽异风大作，尘沙蔽天，贼但闻喊声震天，不知官兵众寡，慌惧欲逃。文诏密令游击马科、守备张昌、张虎等统领夷丁前赴南路要口埋伏，各贼果于十四日出城南奔，为伏兵冲杀，大营复尾击其后，追至驸马沟地方，前后夹击，贼大溃四散而逃。总督洪承畴、巡抚张福臻以闻，且谓宁城未克之先，道臣君恩、总兵文诏、副将应昌等屡次战胜，前后斩贼五百三十余级，已诱杀贼首神一魁，余党漏网不多，经此一番败溃，皆已胆寒，不难一鼓扫除矣。帝谓既称粮绝势穷，又何令其南逸？可速行追剿，不淂复遗余患。兵部即行驰饬。
辛酉，黔国公沐天波请其父启元祭葬。章下所司。右春坊右中允倪元璐上言：原任右春坊右中允今听降黄道周学行双至，当代所稀，前以抗疏申救旧辅钱龙锡获罪，皇上既已释之不诛，是皇上之知道周久矣。此宜留之史局，以表率庶僚者。原任顺天府尹刘宗周清恬鲠介，正类道周，而宗周居府尹之职，尽力尹厘；道周守文史之官，致精文史。以此二臣仰副侧席，洵圭璋之选。今宗周既以骯脏投间，道周亦以謇谔承谴，天下本无人，得其人又乌得不亟用之？幸皇上听信臣言，还道周、宗周原官而出臣于外以承道周所应降官级，此犹弃珷玞得良玉也。帝不允。
原任辽东巡抚兵禾嘉以宁远旱魃为灾，复遭敌人蹂躏，茕黎救死不赡，岁课不供，请将本年秋科暂行蠲免，容来岁秋成再议。章下所司。
壬戌，礼部尚书黄汝良、陈师中纪律畿辅拱卫二事，谓纪律以赏罚为主，乃兹者大凌长山之败，丧折精锐至六万余人，器械马匹尽化乌有，此其失事何等重大？是必皇上赫然震怒、廷臣如法紏参，庶几惩前毖后。今乃未见处分，将无使向日伏法诸臣有辞于地下，近日逮系诸臣不平于狱中乎？或皇恩浩荡，法网洪开，令其负罪图功，亦湏明示宽仁，使知警惕，不宜默默置之也。畿辅拱卫在于设险，顷既增山海、蓟门之防，复设通州、昌平二镇，盖取重门击柝之义，皆备所不淂不备者也。
曩自熊廷弼、王化贞经抚辽阳，创为天津、登莱、皮岛三方牵制之说。夫天津设抚犹曰运道咽喉，尚有说也；登莱距天津不远，防海转饷之事自有山东抚道主之，别设抚镇胡为者？至于皮岛则陡绝海外，风波限隔，自毛文龙开镇以来，十余年间，曾得其半矢之用否？计登莱岁饷以八十余万，总会所费不翅二千万矣。昨者调援大凌辄称飓阻，是徒以有限之财填无穷之壑，此亦谋国不忠之甚矣。近见皮岛兵变所开奸镇黄龙，条款其侵冒粮饷、鱼肉朝鲜、作威福而无上者。盖自毛帅来，已成故事。夫奸镇既以海岛为乐窝，而节制用事之臣复以岛师为外府，相蒙至今，飬痈之祸，犹未已也。盍若将皮岛、登莱抚镇尽行罢撤，以其兵分隶昌平、通州以壮虎豹当关之势？万一缓急，可以朝呼夕至，是为撤所缓以备所急，罢无用以为有用，计诚无便于此者，望敕部院详议处置，以为国家图久安可耳。帝以所陈有关国计边防，优旨报闻。
山东道试御史金兰劾太常寺少卿董承业年衰病废，四维尽裂，不堪腼颜大僚以妨贤路，乞立赐罢斥以为顽钝欺恋之戒。章下所司看议。议上，许其致仕。
癸亥，戎政尚书闵梦得以病求退。温旨许之。
吏科都给事中颜继祖上言：催科酷剥、劣转委署、举劾循例、钱粮朦抵、险地躲卸、盗贼隐讳、法度凌夷、谳狱模棱、边臣躐跻、桑土疏虞十大弊为时事之最大而最急者。惟劳心抚字而民乐完赋，谢绝干请而篆无轻摄，酌月旦之评而是非有公论，定实觧之法而奏报无虗文，严规避之条而严疆有虎臣，论欺罔之罪而失事无遁情，肃辇毂之纪而群小知畏惧，尽平反之职而片言可折狱，重抚镇之衔而豪杰争努力，明窳废之罚而金汤多巩固，乞敕部院抚按设诚致行，所关吏治、民生、纪纲、风俗匪浅也。帝嘉纳之，命内外诸臣严饬遵行。
陕西道试御史余应桂上言：臣见辅臣周延儒欺贪无忌，于初八日具疏直紏，业蒙圣明洞悉，使延儒良心未昧，自宜束身席槁以俟皇上之斧钺，乃一疏再疏，诡辨不已，然窥其两疏所辨之词，虽泼口仍张，亦以臣所列之款甚真甚确，业已心悸舌咋，情见乎词矣。臣请得就其中再剖之。夫臣前疏所指者，家奴冒副将、亲兄冒锦衣，其人凿凿，而延儒辨疏中不能措一语。夫人臣之罪，有大于冒边功、坏祖制者乎？而延儒犹谓非应淂之罪乎？臣前疏内所指毕自严、孙元化、杨鹤、周京四事，辨疏亦以为自严不副委任，而何为挽其去？则陈于泰之嘱托不已明明自认乎？又谓元化不副委任而何为庇护不休？则参貂白镪之入不已明明自认乎？至受贿以主神一魁之降，遣仆以索巡抚之赂，其事彰彰，谁人能掩？何烦捏说？今延儒词虽支餙，意實招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