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〇 崇祯三年九月（一）
三年庚午九月丁丑，朔。
工部右侍郎沈演以足兵恤民势相抵牾，特陈建堡聚民，教以战守之法。
湖广巡按黄宗昌以岷藩被弒之狱“元年四月初一日”奉旨，地方各官徇玩命自遇，变日为始，将抚按道府等官并长史承奉，不论见任去任，俱开列上闻。其时长史为周一奇，承奉为董进之，俱己物故，守道则龚承荐，知府则杜遴奇，同知则黄克俭，见任守道则吴伯与，谨列册并原案呈览。帝以龚承荐等三员滥贿徇情，命削其职及行贿人等，巡抚一并觧京究问。
南京吏部等衙门尚书南企仲等以备位留都，不能荷戈退敌，今天讨已彰，公疏请罪。帝优诏答之。
戊寅，调周鼎为浙江左布政使。
宴土鲁番，命襄城伯李守锜主席。
己卯，命逮去辅钱龙锡于家。先是，锦衣卫以斩帅、主款二事究问袁崇焕根因，据崇焕所供，斩帅一事则龙锡与王洽频以书问之崇焕，而崇焕专断杀之者也。主款一事，则崇焕频以书商之洽与龙锡，而洽与龙锡未尝许之也。锦衣掌印刘侨以其言具狱上。帝于八月十八日召对群臣于平台，下其章决之久。以龙锡职任辅弼，私结边臣，密嘱情谋，互蒙不举，命九卿科道共正其欺擅之罪。是日，大议于中军都督府，会者吏部王永光、李康先等、户部毕自严、钱春、曹珍、康新民、崔尔进、刘重庆等、礼部李腾芳、李孙宸等、兵部梁廷栋、闵梦得、王之采、郭尚宾等、刑部韩策、涂国鼎等、工部程启南、沈演等、都察院张捷、高弘图等、通政司张绍先、王业浩、马鸣起、魏尚贤等、大理寺金世俊、张廷拱、叶廷祚等、吏科刘汉儒、祝世美、邓英、孟国祚等、户科玄默、许世荩、裴君锡、葛应斗等、礼科孙绍统、王猷、陈赞化、卢兆龙、张第元、阮震亨等、兵科刘懋、傅朝佑等、刑科李觉斯、张国维、余昌祚、刘斯琜、王家彦、常自裕、宋可久等、工科顾其仁、陈献明、许国荣、李春旺、赵京仕、顾光祖等、掌河南道福建道喻思恂、江西道袁弘勋、河南道王道纯、浙江道李玄、四川道吴尚默、山西道王政新、陕西湖广等道宋师襄等凡六十余人。大略谓：斩帅虽龙锡启其端，而两次书词有"处得妥当，处得停当"之言，意不专在诛僇可知，则杀之自属崇焕过举。至讲款倡自崇焕，龙锡虽不敢担承，而始则答以"在汝边臣酌量为之"，继则答以"皇上神武，不宜讲款"。总之两事皆自为商量，自为行止。龙锡以辅弼大臣，事关疆场安危而不能抗疏发奸，何所逃罪？但人在八议，宽严当断之宸衷耳。吏部条列其议以闻。遂遣缇骑逮之。
庚辰，升泉州府知府王猷为兴泉道副使。直隶巡按龚一程捐银助饷。命照数核收。通镇请制器银，准照昌镇再发五千两。
锦衣卫佥书都指挥使张道浚疏紏钱龙锡主张罪督袁崇焕斩帅讲款，并及文震孟、毛羽健诬罔奸欺之罪。帝谓朋比欺罔者自有裁处，文震孟不必苛求。帝遣内臣赐梁廷栋猪羊、酒米、蔬菜。廷栋疏谢。辛巳，刑部尚书胡应台奏谳易应昌之狱。严旨切责，降一级，照旧供职。杖郎中徐元嘏于午门，削其籍，应昌另拟具奏。
升吏部右侍郎李康先为礼部尚书，补日讲官。天方国等三处来贡，命礼部照例验进。土鲁番贡物不全，以远道姑收，仍下法司问其原因，并押伴鲜仲明等同讯。升河间领军游击郜勋为山西副总兵。
壬午，帝谕吏部、都察院曰：饷务殷烦，户部尚书总领纲维，左右侍郎二员谊当分任。
自今一管旧饷，一管新饷，及户科给事中二员，一核部饷，一核边镇军马，吏部其详议规条，以为永法。各镇饷司放给军粮，情弊非一，必经兵备道掣验，果否虗实，不得扶同欺饰，仍当责督抚按不时稽查，多方体访。都察院其酌核规制，以为永法。
补周纯修为刑科给事中。升原任文选司员外郎孙昌龄为稽勋司郎中。癸未，调稽勋司主事王芋为验封司主事。
升江西按察使林贽为广东右布政使，浙江右参政陆之衡为四川按察使。左副都御史张捷议鼓铸、屯田、榷塩亟宜讲求良法。章下所司。广东道试御史陈其猷特疏荐原任刑科都给事中薛国观堪备樽俎折冲之任。乞即起用。通州总兵杨国栋以守城功加太子太傅，赉银二十两。山西巡抚宋统殷遣三关游击王图骏、岢岚道中军沈国柱渡河至陕西府谷县，同延绥原任总兵官杜文焕列阵城下，宣谕各贼，迫以利害，令其縳献首恶，觧散余党，还纳城池。各贼畏威悔祸，当时縳献主谋贼一名杨国英，杀副将贼一名温孟舒，开木瓜园城门贼一名李光祚，开府谷县城门贼一名杨汝兰，请散兵就抚。贼气既慑，文焕乃于二十五日合山西兵水陆追攻，东、南、北三面甚急，贼遂送还县印，出城西奔。文焕麾兵追杀，擒斩伪将王大云、张德、黄成等共一百三十八人，夺获妇女马骡等物。统殷及陕西巡按李应期驿书以闻，且谓新帅王承恩已留蓟门，謮即以文焕补延绥总兵之缺。帝谓贼徒虽縳献首恶，然其党实繁，将来结聚可虑，此时正当相机剿抚，永绝后患。文焕果堪力任，兵部确酌以闻。
甲申，起薛国观为兵科都给事中。
户部尚书毕自严以新饷郎中薛邦瑞、边饷郎中喻思慥切责回奏，自劾持筹无策，乞赐处分。
乙酉，大学士成基命上言：葢闻人言三至，慈母投杼，计人之言臣者，李逢申之后，继以张道浚，而陆澄源又复及之，凡三至矣，皇上犹能亮之，是昔人所未得于慈母者而臣乃得之皇上也。据澄源疏云，臣两首会推，原系辅臣爌等汲引藉以申救崇焕。夫汲引与否，臣不能知，独忆会推时，崇焕荷任方新，何遽营申救？此其逐臣之本谋，不已自为吐露乎？故前爌去而臣留，有李逢申一疏捏"密受线索，出脱罪督"八字以阱臣。臣曾屡疏详辨，谓宜急去以谢之，而圣明勿俞也，迄今六阅月矣。逆督业已正法，出脱绝无可指，陆澄源辈欲诬臣而穷于计。突闻有病未入直之事，遂仍将八字之意挑剔一番，曰：迫于正论，曰：下手不及而归咎于卸担，直云何取。此臣平章军国与道浚之说如出一口，此其逐臣之曲折，不又已悉为吐露乎？皇上日月为照，无隐不烛，谁敢以私曲尝试？特澄源辈不悦于爌，欲尽斥其共事之人，臣遂不免耳。伏祈特出宸断，早赐禠免，不独全臣晚节，亦以息此群嚣也。帝温旨慰留，令不必以浮言剖陈。
川贵总督朱燮元上处置水西事宜。初，龙场坝本水西地，水蔺相仇杀争之。其后结盟奢崇明，败水西，假之居。其地去大方七十里，去永宁且六百里，山箐峻险，不产五谷，蜀人欲设官屯兵以自广，燮元言御远之法，治以不治，来则安之，不专在攻取也。今水西既已纳款，残蔺安敢负固？惟当明定疆界，使诸苖耕牧其中，遵往制、职贡赋，数世之利也。若设官屯兵，臣愚以为不便。夫守边者但闻扼险，不闻入险。此地陡临苖穴，四面孤悬，中限河水，不利应援，筑城守之，转运繁费，损有用以事无用，且内激蔺州必死之鬪，外挑水西扼吭之嫌，兵端一开，未易卒止。如臣袭雷同之见，夸开疆辟土之功，此人臣一时之利，非封社之福也。上未之许，后推勘地界，卒如其议。及安位死，欲用兵，郡县其地。燮元奏不可，遂传檄苖目，布朝廷威德，谕以出降。苖目感服，争纳土献重器。燮元分诸苖以地，俾世守之，上其略曰：今安位殄绝，疏族争立，臣奉明诏，一切禁止。圣威远畅，纳土献印，相继于道。臣惟水西有宣慰之土，有各目之土。宣慰公土宜还朝廷，各目私土宜俾分守，籍其户口，征其赋税，殊族内向，同于编氓，大方、西溪、谷里、比那要害之地筑城戍兵，足以丕振国威，永销反侧。
夫西南之境，皆荒服也。杨氏反播，奢氏反蔺，安氏反水西，滇之定番，弹丸小州，为长官司者十之七，二三百年未闻有反者，非他酋之好叛逆而定番之性忠顺也，地大者跋扈之资，势弱者传世之策也。今臣分水西之境授诸土目及有功汉人，咸俾世守，凡苖俗虐政苛敛一切除之，使参用汉法，为长利。因条便宜九事：不设郡县置军卫，不易其俗，土汉相安，便一。地益垦辟，聚落日繁，经界既正，土目不得侵轶民地，便二。黔地瘠，仰给于外，今自食其土，省转输之劳，便三。国用方匮，出太府金币劳诸将不足，以爵酬之则爵轻，不若以地，于国无损，便四。既许世其土，各自经久远，永为折冲，便五。大小相维，无事易以安，有事易以定，便六。训农治兵，耀武河上，使贼日备我，便七。从兵民便，愿耕者给之，且耕且戍，卫所自实，无勾军之累，便八。军耕扺饷，民耕输粮，以屯课耕，不拘其籍，以耕聚人，不世其伍，使各乐其业，便九。制曰：可。西南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