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四 崇祯三年三月（二）

　　镇守通州总兵官杨国栋以客兵无禆实用，奉命简精壮上着兵一千名，委都司杨德政、守备陈三捷等训练，乞效兵部将标营官军一千五十七员名塩菜行粮扣充新兵月饷，俟再有招募，渐将客兵尽撤，始克收实用之效。巡按董羽宸因通城坍蹋，请留此军为筑葺之用，修守兼资，亦救急要务。帝从其请，谕令缓撤。

　　丙戌，起闵洪学为左都御史，仍加太子太保；擢王之釆为右都御史，管兵部右侍郎事。以浙江参政江士英为广东按察使。予告左都御史曹于汴上言：臣以老疾告去，永终樵野，既不能效筋骨之力，图报遭逄；

　　敢谬陈狂瞽之辞，少舒愚荩。仰惟皇上神明天授，宵旰励精，固宜立跻太平。而海宇尚未清宁，介马且讧畿甸，帑藏空虗，行伍怯懦，非果敌之不可制也。欲挽其流，湏清其本。语云：奕者举祺不定，不胜其耦。况军兴何事？呼吸安危，乃一事也，忽行忽止；一人也，忽用忽舍。贤者惶惑无定，庸者苟且朝夕，事胡以济？与其骤更于后，何若慎重于先？此后用人行政似宜命纶扉辅臣与九列大臣熟思审处，推敲停当，名器与人才并惜，明作与敦大俱存。皇上穆穆在上，虗中睿照，期成效于万全，无着之差错，内之元气既盛，外之邪气日消。至于刑罚一事，砺世大权，减一毫于律内，则人怀漏网而法轻；增一毫于法外，则众悯覆盆而法亦轻。从古上之喜怒，纔以分寸而下之逄迎遂至寻丈。究使法受其轻，世受其敝也。臣谬言及此，岂敢谓一滴禆海，纤尘增岳？亦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欲皇上俯釆其言以造于圣而益圣耳。帝优旨报闻。

　　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陈预积蓄、广事例、通权变、议劝输、议搜借、议赎罪等六事。兵部职方司恊理清册郎中李继贞上言：职方余大成清标劲骨，固宸衷独注，亦海内共推，淡泊宁静，开诚布公，昔贤所称第一等人物，大成仿佛近是。直以封疆多故，言者每每以材短之。近见有荐车驾主事王建侯可代大成者，臣堂官亦雅重其人，而谓代大成则又甚不可，请即以之代臣则似又得一大成也。俊才居展布之地，一便；掌篆获谋断之资，二便；两恊无滥竽之官，三便。何靳一更制焉？帝以继贞廉干勤职，不允所辞。建侯既才可重用，其令恊同谘赞，命所司详酌官制以闻。

　　顺天府府丞魏光绪上言：臣以皇上悯农一诏愿效奔走，业于前月十八日起行，适接固安县觧银，遂携之而往，由固安、良乡、房山一带以完西南一路，复由顺义、三河、蓟州将至玉田。是日，敌骑数万分围马兰、开平等处，道路阻塞，于是以玉田牛种银发寄州库，委官劝谕。由香河、漷县、通州一路以完东南一带，所过之处行李萧条，人烟稀少，室庐焚毁，田野荒芜。其士子来见者青衣小帽，至不能具衣冠，小民夫哭其妻，父哭其子，仳离琐尾之状大有不忍言者。细询其故，大约抢掳焚劫之惨有三焉。其始则侯世禄、张鸿功之逃卒，其次敌兵，又其次则山贼，民间一丝一粒罔不搜掘殆尽。又不但已也，良乡则有驿逓累扰，地粮独重之苦；通州、蓟州、三河、漷县则有运粮运器、轮蹄络绎之苦；三河又偏有每岁贡彛数千金需索之苦；房山各处村落尽矣，而派买辽豆五百石，颗粒何从？牛驴驱掠空矣，而由京运至蓟门蹄角何有香河之船只焚矣，而复责以赔船赔米，其何以堪？库藏劫矣，马骡尽矣，而复诘以籽粒俵马等项，其何以给？至大兴、宛平，所最苦者车辆之雇募、经承之需索、讨夫讨马之交至沓来，买煤、买豆、买杂项之纷投错出。

　　凡此皆小民赴汤蹈火，含冤忍苦，宁作他乡之鬼而不敢归还一步者。臣即再三申谕，敷宣德意，告以早还乡里，乘时耕种。民辄应之曰：敌骑尚在，去者必不敢来；差役烦若，存者且将必去。嗟乎！民心若此，根本重地能不为凛凛乎？祈俯察臣言，立发帑金万余，分赈各处，再蠲四年钱粮一年以宽民力。国家虽至缺乏，此二项为数不多，区处尚自无难，万万不可再缓。又敕各部将臣条列诸处疾苦，应减派者减派，应给值者给值，应豁免者豁免，应禁革者禁革，庶几疮痍可苏，逃亡可返，而好义终事之民始克与陛下共此一块土耳。其余各州县臣与府尹宗周分委各官前往，而豊润、涿州以银数不敷，未沾涓滴。兵燹在眼，似难恝然，并祈敕下臣衙门陆续凑补，报部开销。凡此皆招倈安慰中事也。帝谓畿民罹厄，深轸朕怀，所奏事款各部即与覆行，其银数未及州县仍令京兆措发前谕，抚按督有司赈贷劝耕。奉行若何，巡按御史速奏。

　　南直隶巡按温国奇率属捐银五千七百二十两有奇。优旨照数核收，其士民输饷者即令旌叙。

　　丁亥，以湖广按察使马人龙为本省右布政使。南京山西道御史黄昌疏请清荫吏部查覆崔呈秀等七十一人荫子俱系冒滥。得旨除名。予阵亡副恊理兵部右侍郎刘之纶祭一坛，减半造葬，荫一子入监读书。南直隶巡按王道直觧俸薪公费银一千七百一十二两充饷。命核收。戊子，命中书官就驸马万炜第篆写瑞安大长公主神主圹志。以崔尔进为户部添注右侍郎，升张其实为大理寺添注寺丞，稽勋司员外郎程国祥为考功司郎中，刘汉儒为刑科左给事中。以抚州府知府黄应秀为江西左参政，黄州府知府祝万龄为河南左参政，改浙江副使邹嘉生为本省提学。遣户部郎中谢肇玄、行人贾多男主考云南，刑部主事胡锺麟、行人卢经主考贵州。陕西道御史徐尚勋劾吏部尚书王永光三当罢、五不可留。刑部尚书韩继思削籍，左侍郎张慎言冠带闲住，以治耿如杞狱。南京兵部尚书胡应台疏奏：国家当此多事，恒苦钱粮不敷。与其额外议增，何如额中核实？本部额设定数有二料，银八万七百余两、黄快丁银一万八千余两以备年例上供黄马快舡修造差价之用；有草场租银一万三千五百余两以备各营火药军器操赏修理丁札之用；有马价五千二百余两以备营伍骑操马匹之用；有会同馆马夫银三千余两以备谒陵出表、奉差往来驿逓之用；有柴直银二万五千二百余两以备各衙门值堂柴薪之用，共计额设银十四万五千六百余两。万历年间，每岁所入在于十万之外，用度有经，故数十年间积至九十余万。自辽黔有事以来，助饷募兵觧过七十余万，近年藩封借铸又费一十余万，积藏为之一空。天启以来所入日少，每岁不过七八万，以充常用犹然不足，况有以备不虞乎？

　　自臣到部，见总库册载存银尚有十四万四千四百余两，其中用过未销、借过未补者尚居十之六七，实存库银不过四万八千六百余两耳。一一查核，挨年逐项各求着落，不敢因循故套。但事在本部者，臣得实实举行，独外觧不至，虽行文守催，颖秃舌敝，其如州县之不应何也？如工料一项，额设八万，而觧到不过三万三千，逋欠如此，经费当从何出？今将外觧自天启六年起算，至崇祯二年止，工料银共二十三万四千一百一十九两零、马价银共欠一万七千七百六十六两零、柴直银共欠五万二千八十六两零奇，合之三十万有奇，岂皆逋负在民？

　　必有征在官而不觧者，有州县觧府、士府觧司而不转者，有起觧在途而不到者。宁得任其侵隐而不问乎？请严敕各省巡抚将天启六年以后钱粮通限一年内觧部，照万历十三年例备造完欠文册咨部，本部年终摘出欠多官员，指参住俸，勒限完至九分，报部核实，方许给由升取，庶有司稍加警惕，不至以旧额付之罔闻也。章下所司覆行。

　　兵科左给事中刘懋条陈御敌十二策：一马世龙、祖大寿各拥重兵，分驻开蓟。在世龙则曰需祖帅兵至三屯，并力恢遵。在大寿亦曰待总理兵到开平，恊心击永。似此互相推诿，式遏何时？臣以为宜将遵化分之世龙，永平分之大寿，或专力，或合兵，复即是功，不复即罪，若零星斩获，一概不报可也。

　　一敌拥重资而出，复率劲骑而入，若履无人之境，而我株守空城，虗糜岁月，日惴惴兵饷之不给。岂十万之师无一骁将劲卒可邀击堵杀乎？宜令世龙、大寿各选兵将，分巡要口，相机要杀，无令出入自由。

　　一我之虗实敌无不知，敌之虗实我无一知，何也？敌善间我不能间也。用间之法，妙在迎机，乃今内不胜疑，外不胜忌，疑忌交锢，坐失事机。臣以为人臣谋国，只此一心，心苟无他，不必论疏，惟当两释猜嫌以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