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二 崇祯三年十一月(四)
五弊相因,而砭之则在无私。狄仁杰曰:"荐贤为国,非为私也。"苟无私心,朝进一人可也,暮进一人可也。然古今如仁杰者有几?欲荡扫其私图,莫如先示以定格,则访格宜详也。顷访册内俱列某堪某缺,绝不开具实迹,即以所荐者之生平问之,举主尚恐茫然。皇上何所核以酌用乎?今后册内每荐一人,必注明如何才、如何品、曾灼见其某事,可称任使,证据犁然,不致朦混,庶于夹袋有禆耳,则罚格宜定也。有连坐之禁,无连坐之条,人或觊法之尚有假借而餙徇如故也,所宜预酌处分。诸款大抵以事任之大小、溺职之重轻定为上中下三等,又如所荐者以墨败,则举其守者宜治,但举其才者次之;所举者以窳闻,则举其才者宜治,但举其守者次之。揆情度法,始各凛凛于条令之严明耳,则用人与荐人之格宜并议也。周咨在众议,主持原在铨司,用之权重于荐,则用之功罪亦大于荐。若建白者受局中之罚而启事者反作局外之人,是访册一事仅代吏部卸过耳,拔本塞源,尤应以任内升除考核选司而示责成也。帝以所言荐举情弊甚,晰以后册内湏开明实迹,注定才品,以凭覆按。罚例委宜分等,专职原属铨司,吏部即酌妥遵行。
癸巳,冬至,祭天于北郊,遣官恭代。以次日御殿受贺。帝亲享太庙,遣官祭诸陵。陕西巡抚王顺行疏报在籍总督侍郎王国祯病卒。
陕西巡按李应期疏奏:秦中流寇东扑西生,专在延安一府。此府所属十九州县,而绥德、葭二州米脂、清涧、神木、吴堡、府谷、安塞、安定、保安八县中多窑寨营堡,西连花马定边,皆逼近彝穴,素号盗薮。近因迭荒,渠魁每勾连近边彝人,翼以逃兵跃马张弧,出门肆掠,南九州县为其蹂躏。所先臣入境时,调固原马兵一千,七月十四日后大战数次,驱逐稍安。不月余而塘报屡至,不惟延南九处已成鼎沸,且阑入庆阳,并西安亦门庭之警矣。彼窥知各城无兵,遂于十月十二日来抢富平县流曲地方以探虚实。虽彼镇民立诛三贼,退走北去,而耽耽伺隙之志则未始少创也。今臣与百姓如坐漏舟,而边将或借口新任,或借口无粮,未至不能如期,已至不肯用命。乞严敕督抚,立命边将前救以绥地方。帝谓诸将逗遛不前,莫肯用命,平时设官何用?督抚镇节制约束何存?命兵部申严军令,星驰传示。
甲午,直隶巡塩御史杨方盛以长芦运判缺请从副宪张捷之议除授甲科。帝从之,命吏部以甲科补选,仍准考选优升。
山西总兵王国梁追贼于河曲,发红彝炮,炮炸,官兵自乱,贼乘之,参将李春芳先逃,兵遂大溃。
以户部郎中李佺台为广东参议。工部尚书曹珍上言:开采一节,皇上早以群臣之议尽行停止,忽有自称光禄寺署正加衔工部虞衡司员外郎郑日就者,带吴从周、季守礼、阎成士、季子善、刘光先、鲁弼、黄弼、黄来、刘承恩、郭私道、赵文登、赵文科、宋其诗、陈德、阎継孟、赵稳等十数人乘车张葢,至青州南仇洞,备买牲牢,祭山开矿。知府江乔年密书驰报,乞敕抚按即将正犯觧赴法司,尽法究处,其余伙党择其情重者一并究觧。帝命将日就等俱拿觧来京究问。
太常寺少卿唐晖疏报楚省起觧补扺协济银三万五千三百九十二两。命到日核收。乙未,以验封司郎中蔡奕琛为文选司郎中。延绥巡抚洪承畴以清、绥、宜、延四州县俱为流贼残破,恐其长驱西安,为患益大,乃于是月十六日会同绥镇左都督杜文焕分布各营,命中军游击高普见等统领正兵营为一路,以原任副总兵孟应征督之;加衔守备杜弘儒等统领内丁尖选为一路,以原任游击崔宗祯督之;
游击左光先等统领左营兵为一路,以原任都司王永祯督之;原任副总兵李崇俭等统领右营兵为一路,以都司马化龙督之;游击刘朝奉统领八卫兵为一路,以加衔守备费邑宰督之。承畴、文焕督率正兵大营将领卜应第及守备中千把总黄世凤等于十七日辰时至怀宁川西南,探知黑泉峪扎贼约二千余人,两沟各伏七八百有奇,遂令中三哨在先,左右两哨尾后。贼见中哨兵马且战且行,至伏所,贼从两旁突起,我兵左右二哨从两翼直前扑之,贼首尾不能顾,就阵斩获甚多。贼四散奔走,官兵乘胜追十余里,至绵明峪、封家沟诸处,复有贼张飞虎黄旗招运火炮,叫呼而前,官兵鏖战移时,贼复溃乱,又斩首无数。天晚收兵露宿,次日分头进,至高梁、大小塩场、丑山等处,攻贼老营。贼不敢恋战,官兵六路追杀,于十九日收兵,二十日还营。共斩首恶扫地王、上天虎等首级一十一颗,散贼首级四百二十四颗,生擒活贼六十六名,夺获妇女二百五名、马驴牛器械无筭。承畴驿书以闻。
丙申,太仆寺少卿蒋允仪疏报浙江续觧太仓辽饷杂项银一十五万三千二十四两有奇,金花二万又在催数之外,其未完者委都司经历白褒领觧,共六万六千三百九十一两有奇。帝命到日核收。
陕西官兵击中部贼斩八十余级。丁酉,以广东右参议关谨为四川副使。
户部尚书毕自严以南局铸钱有减铜补秤之说,请行禁革,每钱务足一钱二分五厘,以绝私铸之弊。帝命依议南北一体遵行。戊戌,神庙恭恪惠荣和靖皇贵妃郑氏以是日发引,二十七日下葬。以湖广参政堵天颜为本省按察使。
升宋鸣梧为吏科左给事中。以皇祖《神宗实录》成,监修成国公朱纯臣加太傅,荫一子入监读书;先任监修英国公张维贤加太师,荫一子入监读书;枢辅孙承宗加太保,荫一子尚宝司司丞;总裁元辅周延儒加少保,荫一子尚宝司司丞;次辅何如宠、钱象坤俱加少保兼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进武英殿大学士,各荫一子中书舍人;温体仁、吴宗达加太子太保,进文渊阁大学士,各荫一子中书舍人。俱照新衔给诰命。
己亥,以章光岳为通政使。
庚子,河南道御史杨新期上言:流寇自陕西度河而东,河曲一邑已遭涂炭,保德、永宁两州势且岌岌。我皇上慨然命将督剿,所造于山右生灵不少。然储具勿备,师方枵腹,而饥兵掠食,害与寇等。请严预期会、申约束二事。帝谓凡有兵民之责者,皆当自行料理,朝廷之权,分别功罪,岂能纤悉代筹?
辛丑,宴纂修实录各官,宁阳侯陈光裕、尚书王永光、毕自严、李腾芳、梁廷栋、曹珍、左都御史闽洪学、侍郎涂国鼎诸人侍宴。
帝以朝鲜国王李倧具疏奏慰兼进戎器,优旨答之。扭觧大学士钱龙锡至京下法司究问,令详招确拟以闻。升仇维祯为兵科都给事中。壬寅,工部侍郎沈演以所制火器已经试验,具疏上闻。帝优旨命京营收用。癸卯,以江西右参政杨文岳为湖广按察使。兵科给事中黄绍杰疏奏:秦晋之寇,饥民与饥兵相半,当悯其不得已之情,招而怀之,更量免雇科以收人心。而关门近日捷报,不过斩获数级以为塞责之计。闽抚熊文灿因郑芝龙之计,密僇李魁奇,贪为已功,徒使家丁骚扰,暮夜攫金,致地方有城门昼闭,私门夜开之患,甚非皇上久任责人之意也。帝谓流贼协图剿抚,关宁勿扭小捷,已有成命。熊文灿事所司其确核以闻。
甲辰,广西巡按毕佐周疏觧搜节银助犒。优旨到日核收。兵部侍郎王之采条议兵制六款。帝以有禆戎事,但造册定式立法更张,恐文移往还,又滋纷扰。应将各镇兵马□粮确册速催到部,王之采细加磨勘,稽核详明,期于兵有定额,饷无虗冒。其一切查驳厘剔事宜与梁廷栋商酌饬行。
陕西巡按李应期以西安一府乃全秦根本,服官兹土者宜何如保惜?今寇逼门庭,人心震悚,若求救于各镇州,距延一千六百里,距宁一千六百里,距固八百里,无益缓急之数。惟西安四卫屯军棋布,其在参营团操者尚有四千五百名,都司城操者尚有四十名,而边操下班者亦分班为城守之用,屯粮有一十七万四千九百二石,其力量约可完九分。因陈积弛之弊有四,请将清出钱粮每年续买马一百匹,并茶马一百五十匹,共二百五十匹,每年制造盔甲一百副,并额设军三民七银造五十副,共一百五十副。至于火炮,尚有废铁,臣樽节搜括,不过费银一千两可以补足原额,因细列条件具册以进。帝嘉其悉心综理,仍命抚臣恊力以固秦封。
福建巡按罗元宾疏奏:锺斌就抚之后,以郑芝龙势不相下,惧其见袭,复行狂逞,谨联络各澳,并寨游兵,分为数师,前后左右犄角声援,多方以误之,又以陆兵乡夫紧守要害,设疑布伏,以防冲突,且绝其汲道,不十日而饮食穷火器尽,庶几困兽釜鱼可就而缚也。帝谓剿抚原宜互用,宁可水陆均受其害。熊文灿其速计戢宁,毋专恃抚贻患。
加延绥总兵官杜文焕提督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