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六 崇祯五年十月（一）
五年壬申十月乙丑，朔。
孟冬，帝亲享太庙。升常自裕为兵科左给事中，宋之普为右给事中。升贺世寿为通政使。
以李行恕为山东副使。山东巡按谢三宾以登州水城内竖立船桅，又挑浚板闸，放水进城，群贼似有遁海之意。
其福山县八角口等处皆沿海泊舟之所，知县朱国梓请兵防御，已量拨应之，驰报以闻。直隶巡按胡志藩上言：臣徧阅宣镇情形，见山川之险要、壁垒之坚瑕与兵马之强弱、将吏之能否，举全镇之局势实与蓟辽大异，乃悟宣之所以为宣者，边不足守，城不足恃，惟战之一字可图。则言乎宣镇之急务，舍修战之外别无良法矣。葢可以战则可以守，亦可以长哨远探，出奇捣虗，便则扼险邀击，不便则坚壁清野，此万全之策也。然战固非易言，战必有战之人，骁骑锐兵，搴旗执馘之徒是也；战必有战之具，精骑坚甲、良弓利剑、火炮铅药之类是也。一有不足则不可以战。今宣镇兵多菜色，鲜骁壮之人；马皆骨立，乏腾骧之势；盔甲之修造无资，弓矢之积存无几，镇城而外大炮寥落，见者寒心。且额军八万有奇，今止六万，马骡三万余匹，今不满万，因循日久，废弛已极。臣推其故，葢自节省之说行而边臣之肘愈掣。司兵者惟患其兵少，主计者惟恐其兵多，食不足而兵亦因之不足也。苟不破胶拘之习，必大悞封疆之计。因条奏发双粮以招壮士、加额粮以鼓炮手、支本色以救战马、给空月以免军累四事。
河南巡抚樊尚燝以汝宁府生员李士谔请其父原任南京大理寺卿李本固应得恤典具疏代题。
章下所司。
浙江巡按刘士祯疏请旌表兵部观政进士刘在明祖母胡氏、母丘氏及吏部观政进士张源思母庄氏苦节。章下所司。丙寅，山东巡按今戴罪王道纯荐举左布政使陈应元、右布政使莫俨皋、分守海右道右布政使杨作楫、按察使劳永嘉、分巡充西道右参政丁启浚、济宁兵备道右参议王三德、东昌兵备道副使李行志、提学道佥事汤道衡、青州兵备道佥事降级戴罪杨进登、州兵巡道佥事戴罪宋之俊、运使李鸣珂，以上诸臣皆一时方面之贤，所当荐扬以备擢用。劾原任分守莱州道参议今丁忧宋献章。下所司。山东巡抚朱大典以东省异常水灾，由齐迨鲁，浮岱连溟，各州县俱遭荡漾之害，其章丘、新城、栖霞、金乡等处迭罹灾伤，尤属可悯。臣欲上请蠲赈以苏民困，但就各属之中亦有轻重之别，乞敕部行巡按御史将被灾州县勘明，分别蠲赈，径自具奏，听部复议可也。
浙江巡按刘士祯类举节孝，请加旌表：一贞女章韫奴，金华府永康县章某之女，马世称未婚妻，年十六，将结褵，世称患痘将危，女辄仓皇求侍，父母力阻不能，因遣之，及门，拜舅姑，毕，即入室执巾栉侍汤药，绝无难色。及永诀之夕，觧衣衣之，誓死无二，既殓，乃为之治丧殡，成礼即毁容断发，不复归宁，立其从子为嗣，终日阖户辟纑，丸熊训子，艰苦百端，终不夺志，历三十八年如一日。
一节妇项氏，台州府临海县人，万历十五年，年十八，适生员应宗旦，阅六载，夫逝，生子应期，仅六月，遂断发毁容，矢志苦守，日夜勤纺绩以事其姑，乡党以孝称。两遭火患，其室庐独存，人以为孝节所感，至今六十一年，贞洁如初。一戴氏，温州府永嘉县民柯宠妻，年二十适宠，历九载，夫殁，誓与俱亡，乃绝粒七日不死。亲属欲夺其志，氏闻辄呕血数升，以是不敢复强。舅姑年老，子尚幼贫，不能生，惟鬻簪珥，勤纺绩以供膳，舅姑甚得其欢。
及子稍长，复抱布易书，资其诵读，更以慈母为严师。一夏氏，温州府永嘉县夏禹女，万历十八年，年十九，适张养德，甫期，养德卒，氏坚志抚孤，历四十年志节不衰。一吕氏，温州府瑞安县吕大亨女，万历十五年，年二十，适同邑宋承训，越二年，夫丧，生遗腹子，家徒四壁，事姑克孝，其辟纑课子，每至夜分不辍。苦节四十余年，今六十四岁。一蒋氏，湖州府归安县蒋岩女，年十七，嘉靖丙申归许桂元，六载，桂元殁，无子，翁姑痛子之死，每不食，氏因不敢哭泣以伤其心，自是毁容易服，抚其叔成立以续蒋氏之后，守志六十八年，年八十九卒。
一孝子沈尚志，杭州府仁和县人，居恒色养备至，母屡病笃，尝割股疗之。其父沈成素患心疼，一发即晕，尚志每徧访医师治之，终不能愈。一日人言人心可治，尚志辄焚香祝天，剖腹取心，悞割肺肉二块，晕地，顷之起，就坐，命其家人以所割和药饮其父，父病遂不发，而尚志以胸破血尽，至次日身殒。章下所司查议。
四川道御史路振飞疏紏谢升登垄奔营，左右罔利，营转吏部，饱餍狼贪，巧避遵抚，惟其所欲，考其伎俩，不过谄事永光得其欢心耳。佐铨之际，阴阳反复，坏法贪赃，识者鄙为"九尾狐"，丑其媚、丑其贪、丑其狡也。迨永光以张道浚事败，恐其株及，忙忙转为南太常，迹若就冷阶，复跻崇矣，此升之生平履历也。顷者因冡臣缺出，粪金谋求，为公论所不齿。两推未登启事，今又钻营总宪，竟得首推。升何人而堪此？况表率非人之明旨，炳如日星，敢悍然不顾，长凌竞而藐王章，三禠宁足尽之？恳祈敕部查升，四任畿辅，有何政迹？推抚遵化，因何规避？卿寺忽转少宰，取何功德？是否为永光汲引？顷者两推冡臣而不及，是否为公论所短？显然黜之以抑奔竞，另简材德堪以表率者，庶总宪得人，御史各得其职，吏畏民怀，治平在旦暮间矣。帝谓掌宪甫缺，升岂能预知？谋推所奏似属不实。
丁卯，山西地震。山东巡按王道纯以登兵之叛与旧督臣刘宇烈剿抚异议，而宇烈因抚事决裂又谬托同心，巧为报复，是非颠倒，邪正不分，上疏驳其所奏十余款。帝谓宇烈庇奸假冒等项，道纯既系确见，何至今方行驳参？其情事令承问官一并研鞫。戊辰，升陕西参议李虞夔为本省副使。山永巡抚杨嗣昌以滦州、卢龙、迁安、抚宁、乐亭及永卢六卫自遭变后，蒙恩蠲复，残民少得苏息，不意今年霪雨连绵，水涨淹没，秋收无望，民生复遭困厄。请将见年钱粮量从缓征，或将上供诸需再准蠲免，庶几宽一分受一分之赐，蠲一日延一日之生矣。帝谓灾伤可悯，宽恤事所司酌议以闻。
浙江巡抚罗汝元以杭、嘉、湖三府七旬不雨，斗粟二钱，商贩绝迹，人情皇皇，其各属未经申告者或苦于海寇，或阻于路远，其茹苦无殊。至衢之常山被灾与三郡同，而迩来海上多警，温、台、宁征兵转饷，车瘅马痯，所在骚然，微渐不可不防，蠲恤不可不议。乞敕行巡按御史勘实酌议宽恤。云南道御史张聚秀上言：天下利病，关于用人。冡臣用人，贵于慎始。频年海内多故，吏治不饬，民生困苦，皆由秉铨者挟私植党，不称其责，所以败坏至此。顷蒙圣鉴昭明，立罢冡臣闵洪学，代以李长庚，是诚为天下得人之盛心也。然而长庚新履统均，其任綦重，是当一革从前陋习，使守铨者毋滞于薪积，应迁者毋厄于数奇，巧营者毋遂其趋避之工，拙朴者毋乱其升除之序，则佥壬屏迹，方正汇征，世道亨嘉，正在此日。至于起废一节尢当倍加详核，不宜如王永光、闵洪学之故习，使素无才识、身丛物议者仍得滥叨盛典，则真品自见，仕路自清。臣愿长庚之三致意也。臣闻前者中枢席虗，赖营托而愿在推外，今兹总宪缺出，又夤缘而觊入推中。臣恐任事之臣不确核才望而漫以捷足充之，又何以正已表率，称皇上慎重风宪之至意乎？伏愿申谕冡臣，务以精严公慎四字对主盟心，始终一致，则善类盈朝，循良布外，蘇小民而息盗贼，端必由之矣。辽东巡抚方一藻以辽左八城自罹兵患以来居民十室九空，其仅存者非锋镝之余即转徙之众。向来田税自神祖迄今十数年从未开征，葢深悯难民元气未苏，故宁留余以示休养生息耳。客岁抚臣丘禾嘉同道臣陈新甲倡履亩之议，欲分民力以佐司庾，八城小民纷纷陈诉，臣因详加查核，如前锋一带田多荒芜，宁远迤西蝗蝻徧野，更苦霪雨连旬，下地悉成巨浸。臣目击心伤，不胜恫恻，伏乞敕部复议，将关外本年田税姑与豁免。
己巳，升河南参政张凤翼为湖广下湖南道副使，工部郎中许九皋为山东冀北道右参议。补程良筹为稽勋司主事。山永巡抚杨嗣昌驰报登城刍粮已绝，孔有德易衣出迯，为众所阻，喧传欲缚之出降，因防其迯海，已令黄龙发船四十号、兵四千堵截庙岛。山东巡按王道纯举府州县有司官汪乔年等三十四员，劾王献吉等七员。庚午，升庄钦邻为顺天府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