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崇祯元年七月(一)

 崇祯元年秋七月庚申,朔。

帝亲享太庙。以四川奢酋荡平,加恩辅臣:标、道登、鸿训、龙锡各太子太保,进文渊阁大学士;旧辅爌、国祯太保;国木普太傅;一燝、継阶、延禧少师兼太子太师。各荫子中书舍人及赉金币。

  叙四川觧围、复城、捣巢三功,荫张鹤鸣、王在晋、董汉儒、吴弘业、董尽伦子锦衣卫正千户,朱燮元子锦衣卫指挥使,张论子锦衣卫指挥同知,总兵杜文焕子本卫指挥佥事,李维新子本卫正千户,薛来育、叚师文子本卫副千户,仍赉金币有差。其余生者加秩赐金,死者赠恤。内外文武官凡五百余人,内死事徐如珂、卢瑛田、赵邦清仍荫子入监读书。

  给改吏部左侍郎黄儒炳祭一坛及造葬之半。张光祖嗣彭城伯。允新升南京吏部尚书黄克缵以少保官衘致仕。

  辛酉,督师尚书王之臣因给事中薛国观疏劾副总兵王应晖扣克剥军疏为应晖辨,下抚按看奏。

  原任河南道御史田一甲致任,以其疏乞京堂故也。河南道御史苏琰巡按贵州。辽东总兵官满桂回府候用。南京刑部署门及廊庑火。

  削考察闲住推官寇希凖职,下河南抚按问。逐考察为民教谕熊铨归原籍,吏部尚书王永光劾其希图辩复也。壬戌,故辅方从哲赠大师,荫子尚宝司司丞。都督周奎男周鉴等恩加都督同知等官有差。原任南户部尚书毕自严疏辞司农新命。不允。

  癸亥,命章疏内凡天地祖宗皆出格,毋与尊称并,着为令。召廷臣于平台,帝手给事中韩一良辞贿一疏,命一良自诵,因嘉奖之。吏部尚书王永光请命一良指劾,一良以风闻对。帝勒令五日限奏。已,帝复出李实旧参周起元等七人原疏,令辅臣详视,果墨在朱上,空本也,于是实得灭死论矣。

  赐惠、桂二王府食塩店名曰和济调阜。御史钱士贵督理辽饷。

  先是,帝以插部犯顺,宣大密通京师,命东厂遣役至镇侦探营伍虗實、粮饷清冒及声息真實。巡抚李飬冲疑其伪,具疏以告。报闻。疏中有不赂之恐毁言之日至,赂之愁物力之难胜。帝不问。

  甲子,户科给事中黄承昊疏言:中塩输粟一事,法废己久,讲求当先。两淮请因奉差册封之便,道过维扬,与塩臣面酌利病,具本奏闻。从之。先是,承昊因太仓出浮于入,具疏请复中塩之法,召对时,蒙帝褒嘉,故有是请。

  考选候补工部主事徐尔一疏讼故经略熊廷弼之冤,言廷弼以失陷封疆至于传首陈尸、籍产追赃。而臣考当年,转觉其罪无一据而劳有足矜,何也?广宁兵十三万,粮数百万,尽属王化贞,廷弼止援辽兵五千人驻右屯,距广宁四十里耳。化贞忽同三四百万辽民霎时尽溃,当是时,弼得此五千人不同溃足矣,尚望其屹然坚壁哉?而弼罪安在?化贞仗西部而弼云必不足仗,化贞信李永芳内附而弼云必不足信,无一事不力争,无一言不奇中,而弼罪安在?

  经略屡疏争各镇节制,不行;屡疏争原派兵马,不与。拥虚器、抱空名,而弼罪安在?唐郭子仪、李光弼既不免与九节度之师同溃,自应收拾溃兵,扼守河阳桥,无再住河阳坐待思明缚去之理。而今计自广宁而西,只关上一重门限,廷弼不趋扼关门何待?史称慕容垂一军三万独全,止是众不溃散,无再驻淝水与晋人决战之理。而弼能令此五千人不散,至大凌河交付化贞,事政相类,而岂得与化贞同年道乎?何谓劳有足矜?当三路同时陷没,开铁、北关相継奔溃,廷弼经理不及一年,俄而进筑奉集、沈阳,俄而进屯虎皮驿,又俄而迎拒敌兵于横河之上,于辽阳城下包砖凿河、列栅埋炮,屹然树一金汤。令得终竟所施,何至举榆关口外拱手授人?而今俱抹煞不论,乃其所由必死则有故矣。其才既笼盖一时而其气又凌厉一世,揭辨纷纷,致撄众怒,共起杀机,是则所由必杀其躯之道耳。当廷弼被勘被逮之时,天日辄为无光,足明其冤,乞赐昭雪为劳臣劝。不从。

  工科给事中刘安行同户部山东司郎中范矿、福建司主事张元佐、云南司郎中杨国柱、管理太仓主事陈宾盛查太仓预支官俸杂项自万历四十五年起至崇祯元年四月止,应追还库者共银三千二百三十五两一钱零、钱五十一万二千八百三十六文;其余执结己到,候旨开销者共银三十四万一百五十八两三钱五分六厘、钱三百九十万二千八百七十五文;执结未到者共银壹万八千一十两一钱二分五厘、钱一百三万二千三百四十三文。管理太仓主事祗林贽、韩国藩无一预放钱粮可查,庶几乎不负皇上之任使者。执结年月久远,或行文各官前来亲自根究。旨从之,并令纪录林贽、韩国藩二人。

  乙丑,陈乾阳补江西道御史,李长春补浙江道御史。

  吏部尚书王永光疏酌旧章厘铨政八事:一明职掌、一广咨访、一慎会推、一凖资俸、一抑躁竞、一杜请托、一杜规避、一通壅滞。从之。

  初,台省诸臣以帝龙飞首科,请增馆选之额。下诸臣议。有增六人之语,然未奉俞旨也。进士张星误以中书周承禹之言为然,托同乡侍讲张士范等具公疏上。帝震怒诘责何人泄中旨,欲重究士范星。辅臣标等为申救,言疏实星私具,士范不知。星等初进,不暗事,求宽宥。令革士范职,星闲住,并承禹下法司问。

  辽东巡抚毕自肃言:辽事之结局无期,马匹不给于驰突,甲冑不给于披坚,器械不给于执锐,望其飬分外之精神、致敌忾之果毅,其将能乎?论兵则无不實之伍,论战未皆可用之兵,皇上见前此诸费空填溪壑,则有不信边臣之想;诸臣见目下诸项俱罄瓶罍,则有忍不相顾之意。即如六万之马价、二万余之皇赏,一奉明旨、一为定额,冏寺尚尔不应,他可知也,臣又何望而欲结辽局哉?旨慰勉之。

  丙寅,大学士李标、周道登、刘鸿训、钱龙锡各疏辞川功加恩。不允。谕兵部严缉都下盗。

  命户部会同礼部革钦天监、太医院额外冗员。罢南京守备太监王应期。南京御史朱纯请停搜括并禁革天津米豆加耗。从之。

  南御史朱纯疏劾旧辅魏广微、顾秉谦附珰。广微己伏天刑,秉谦犹然安享富贵。薛贞定刘铎罪以决不待时,铎不得延旦夕之喘。御史石三畏假虎噬人,为十孩儿之一,犹欲借忤珰之名冀谋牵复,乞并加诛斥。帝令削三畏籍,薛贞下部议。余报闻。

  昭雪故吏部尚书赵南星,从其子官生赵清衡请也。南星,真定高邑人,中万历二年进士,授河南汝宁府推官,初转户曹,后调铨司。癸巳,管内计,坚正不挠,忤权削籍。林居三十载,天启元年起升太常寺少卿,历通政司左通政、太尝寺卿、工部右侍郎管理陵工,迁都察院左都御史,有申明宪职诸疏。癸亥京察,秉正去邪,天启三年十月改吏部尚书,见部事大坏,有再剖良心等疏,禁贿赂、绝请托,调邹维琏、刘廷谏、夏嘉遇入铨曹及用张光前、程国祥等,皆极一时之选。值杨涟疏参魏忠贤,逆珰恨之入骨,因弘政门选通参,逆珰在焉,南星以言规之,珰恨益深。时辅臣魏广微认逆珰为从父,南星与其父允贞素以节义相砥,广微每干部务必正色谢却,久已怏怏。后台省紏广微颁历后至,疑南星主使,必欲甘心,语忠贤杨涟疏南星改定。又值高攀龙劾崔呈秀淮杨赃私,南星覆疏引祝大舟遣戍之例,于是同恶交煽,不杀南星不己。后因推晋抚,南星薄郭尚友而推恬静之谢应祥,遂捏旨严责南星与攀龙朋谋结党,竟逐两臣。首辅韩爌申救,并逐辅臣。又嗾张讷、梁梦环等追论,于去后下抚按提问追赃。抚臣即用郭尚友,按臣即用例转之马逄皋,望风承旨,坐赃万五千金,谪戍振武清衡庄浪。南星甥王锺庞永昌恩诏允放归,南星竟卒于戍所。后赠少保,谥忠毅,官其子一人。

  丁卯,遣使册封诸王:益世子户科右给事中黄承昊、行人龚廷献;浦阳王尚宝司卿周宗文、行人卢经泰;和王谕德姚明恭、行人吴道昌;谷城王编修江鼎镇、行人苑囿蕃;临胊王谕德胡尚英、中书王道纯;东会王吏科右给事中玄默、行人宋可文;东安王刑科给事中杜齐芳、中书王心于;阳城王兵科左给事中虞廷陛、行人贾多男。

  吏科给事中孔闻诗请将曲阜世职知县照他官升黜以为劝惩,并乞将保举二廪生一授职一准选贡。从之。户科给事中韩一良言:皇上平台召对,有文官不爱钱一语。今之世局,何处非用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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