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九 崇祯三年八月（三）
夫查勘之人犹是经耳未经目，得影未得形之人，一查再查，千勘万勘，久假必至成真，反功且将为罪，其何以定是非而服用命之心耶？臣请两言以决之：四十万盛贼，破之蜀者难，彦酋即未授也，有必授之势；数骑残甲，毙之黔者易，彦酋即果在也，亦不过拾蜀之余，不然黔何无一零级而偏得渠魁乎？何不生致一人以存其真？必尽枭两级以灭口乎？是知安首在蜀，固蜀功也；即安首在黔，亦蜀功也，不能争也。黔捷，总督之功也，即蜀捷何尝非总督之功也？不必争也。又况事之真伪能聋上官之耳，必不能昧下人之情。昨闻黔之觧官，本兵以不意诘之，彼即失词而自招。觧官固在，诚付法司，一讯即可倒囊而出，无俟远求万里，组织之词也。帝谓酋级未明，征兰所见亦凭蜀口，未足服黔。但安党既已授首，何必以二级为重轻？命即献俘论功，不得另查滋扰。
陜贼王嘉胤勾套部二千人入犯，官军斩馘数十，贼退守官坪寨，佯乞降，夺路走黄甫川。戊午，帝以各省驿逓节省钱粮有全未册报者，怠玩殊甚，命将道府州县官俱降级停升，吏书提问，分别罚治。如再违限不报，兵部截日参奏，抚按一并议处。升王业浩为通政使。
己未，以稽勋司主事郭都贤为验封司主事。加王于陛为山西左布政使，留管岢岚道；王道元为副使，改冀北道；以江西参议张玮为福建副使。
礼部右侍郎张邦纪以讲读旧劳赠礼部尚书，荫一子入监读书。
贵州巡按蘇琰疏参黔绅越其杰以候补佥事而径称南京兵部职方司郎中，候补见朝，岂非怪事？乞敕法司详细究质。帝命所司将越其杰履历查明以闻。庚申，改康新民为户部右侍郎，刘重庆以添注右侍郎管理京省钱法事。升宋师襄为太仆寺少卿，补魏呈润为兵科给事中，升钱士贵为南京大理寺右寺丞。升福建按察使陆之祺为本省右布政使，四川副使叚师文为贵州左参政。辛酉，以河州参将苑攀龙为延绥副总兵，参将赵宫为三边副总兵。四川巡抚张论以四城已复，请停石砫土司总兵秦良玉及其侄秦翼明勤王之召。帝责其奉调已久，此时犹然上请，急公之义安在？命所司酌覆。
宁锦运船泊于海口数日，为大清所觇，遣兵截而烧之，重载十余只及山□上粮车焚毁殆尽。大使刘本恒委官佟守先被擒，随行衙役五人俱被杀，锦州领粮降彝百余名悉为所掠。辽抚丘禾嘉以闻。
建宁府同知李洵璀因督兵规避，奉旨拿问。是日，自缢于途。遣官祭历代帝王庙。壬戌，秋分，遣官祭夜明于夕月坛。叙宁夏功：申用懋、程正已、闵梦淂各赉银二十两、纻丝一表里；张鹏云赉银十五两；
余大成实授三品职衔，赉银十五两；杨鹤加太子少保，荫一子锦衣卫正千户，世袭，赉银四十两、飞鱼一袭；耿好仁加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荫一子锦衣卫副千户，世袭，赉银三十两、纻丝二表里；吴焕赉银十五两；葛如麟加升二级，赉银十五两；吴伟、王振奇、锺希贤纪录优升，仍各赉银十五两；韩洪祯、高麟、母扬祖、魏光前各赉银十两；尤世禄加升三级，荫一子锦衣卫指挥同知，世袭，赉银五十两、飞鱼一袭；王性善等一百十八员分别升赏；黄安国等八员照例并叙。
加云南监军周士昌为左布政使，管清军道。癸亥，中军掌印崇信伯费天泽题守门勋戚诸臣、皇城长安左右等五门各戚臣一员、正阳等九门各勋臣一员、永定等七门各都督等一员，俱命叙赉。太仆寺少卿王心一举劾广西饷额完欠：各官拮据苦心者，左布政使郑茂华宜即行优擢；
完数最多者，平乐知府石愔等十四员宜纪录以备擢用行取之选；欠数最多者，灌阳知县唐时宜罚俸示惩。
未刻，上御平台，召辅臣并五府六部、都、通、大、翰林院记注官四员、吏科等科、河南等道掌印官及总恊、锦衣卫堂上官俱入，谕以袁崇焕付托不效，专恃欺隐，以市米则资盗，以谋款则斩师，纵敌长驱，顿兵不战，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及兵薄城下，又潜携喇麻，坚请入城。种种罪恶，命刑部会官磔示，依律家属十六以上处斩，十五以下给功臣家为奴，今止流其妻妾子女及同产兄弟于二千里外，余俱释不问。刑部侍郎涂国鼎承旨先出，上责诸臣欺罔蒙蔽，从无一疏发奸，自今当洗心涤虑，从君国起见。诸臣皆叩首引罪，承旨起，复进户部尚书毕自严，谕以清核兵饷。赐诸臣茶而退。
甲子，命祔葬穆庙容妃韩氏于穆庙昭顺英妃之侧，择吉开隧与工。升河南参政潘曾纮为福建按察使。乙丑，枢辅孙承宗以四城克复，叙录各镇兵备官员：四川监军道刘可训、宁前道孙元化俱已授节钺；永平道张春与主事丘禾嘉同功；关内道王楫、密云道孙止孝、昌平道卢维屏、易州道沈棨、霸州道方一藻、蓟州道贾克忠、天津道今回籍石声谐俱应并叙。通州总兵官杨国栋奏报通州城工竣役，乞敕部行勘。遣官祭宋丞相文天祥及先朝太傅于谦、少师姚广孝。
丙寅，宣大巡按胡良机报满。帝以警报迭闻，良机才猷谙练，命照旧巡按，俟有功从优论叙，不必遣代。
转马鸣起为左通政，升丁魁楚为右通政。
涿州总兵官王业隆疏奏通、昌、涿三镇鼎峙，皆以拱卫神京，势当并重。今通、昌两镇已准额兵五千，而马匹、器械、钱粮概蒙允发，臣涿似应比照通昌之例拨足五千之额，马匹器械一并议给，以便及时操练，庶于缓急有赖。帝谓涿州城坚足恃，但湏训练精强，不必更请添兵。其马匹器械各镇设处，不得专恃内发。
云南巡按赵洪范题觧元二两年节省银六千七百五十五两有奇。命照数核收。丁卯，升刘懋为兵科都给事中。命王逢元仍以山西副使分巡冀北，刘彝鼎仍以山西佥事兵备大同。遣刑部员外郎岳锺秀恤刑云贵。帝以户部奏称关宁四镇月粮去冬三月尽行按给，今丘禾嘉疏称自九月至岁终缺额四十六万有奇，委系何故？命所司回话。陕西巡抚刘广生奏觧赎银五百七十两有奇充饷。命核收。户部覆准山东抚按沈珣增兵留饷疏：辽饷加派，岁额不满四百余万，一分于黔蜀，再分于蠲免，而饷之亏缺者非一日矣。臣等百计清查，多方撙节，仅得供关宁经制之额。东兵入塞，军兴头绪多端，支用正额已一百七八十万而未有底止。夫民力告竭，既已搜无可搜，库藏如洗，方忧补无可补。臣日夜愁苦，徒切仰屋之嗟，不谓在外诸臣犹于辽饷见多而祈请无已也。查辽饷五万两，东省原留为东兖新兵之饷，自督师袁崇焕裁定经制，取以补辽饷缺额，此时臣部以为饷虽撤回，而兖兵势难枵腹，即以汰去德兵饷银一万二千六百余两及民屯三万四百余两抵之。臣之为东省计亦周矣。如曰觧不及额，此在地方抚按为政，非臣部所能与也。至于旧额，辽镇民运一十三万，向以七万充登兵月饷，其六万余两岁支买米，以供东江之需，亦未归臣部也。迩者岛将违制，登海有震邻之恐，淮杨有腹心之忧。廷议再设登抚，意深远矣。抚臣既设，登兵自不容以不增。先是，臣部准兵部咨议，于袁崇焕裁定三千六百余名之外，增饷四万两，葢循登抚武之望折衷之旧制，于是登之额饷增至十一万有奇，而所云六万者今又强半为登用，未始为臣部用也。查抚按原疏初亦为登海起见，欲将二项十一万取为招兵之用，固恐与之之廉，故不嫌于取之之多也。今四万既有成议，似不烦更赘一词。若东省增兵一事，查本省额兵一万五千余名，选其精锐五千入卫，彼中戍守尚存万人，安见为少为？今之计，惟舍募兵而求练兵，不务用多而务用少，此真救时急着耳。帝谓兵贵实练，饷无虗糜，原自相成，其增兵事仍着与兵部从长酌议。
戊辰，升张承诏为礼科左给事中，补宋之普为礼科给事中。以大名知府卢象升为山东参政，湖广参议游王庭为河南参议，南兵科钱允鲸为湖广参议。河南道御史白士麟上言：宣大为神京右臂，其所关最为紧要，而黄花、居庸等处尤系陵寝咽喉，即承平尚有剥肤之虑，况以跋扈久强之插而逼处于此？倘乘机南向，势将安支？臣意受兹锁钥者，宜恊恭和衷以筹同舟之济。乃督抚两臣殊可讶焉。持重如魏云中则专主款，而视战为轻而罔功；英锐如张宗衡则专主战，而目款为迂而无当。夫封疆何物？督抚何官？款战何事而可负气不相下，偏持不相资乎？以臣度之，将谓款为非耶？督臣素有胆略，何乐糜帑藏之金钱以邀外蕃之欢悦？真有见于积弛之久，舍此别无笼络之方，恐一战则开之衅而后且破坏不可收拾，此云中之远略也，将谓战为非耶？抚臣夙号练达，何忍驱朝廷之士马以博一己之功名？真有愤于积玩之极，舍此别无扫荡之时，恐终款则示之瑕而究且因循不可振刷，此宗衡之壮志也。总之，两者合之方为胜筹，分之便成偏局，莫若籍款以修守，固守以议战，是守诚目前弟一议也。守则有守之形，而墙垣墩堡不可听其塌损而不修；守则有守之具，而铳炮弓矢不可任其缺略而不备；守则有守之人，自将帅以及守把，简阅为不容缓；守则有守之法，自间谍以至瞭探委任，为不容疏。能于此数者着着讲求，件件料理，循名以核实，图始以虑终，不以劳怨释担，不以形迹引嫌，则长胜之策在我，可款则款而不为飬虎以贻患，可战则战而不为攘臂以幸功，兵法所谓制人而不制于人者，此也。帝谓籍款以守，因守议战，所言甚当。督抚湏恊心共济，不得互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