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崇祯元年八月（二）
总督宣大张晓引疾乞归。令候代。丁酉，遣大学士李标祭先师孔子。
江西道御史饶京言：从来边地之缺，不知何故而人争逐之恋之。如户部主事一行边管饷数月，不过司支放耳，即曰此边才也，为之咨部转边道矣。或偶值边警不来，支吾甫及一载，则又曰此真边才也，加级加衘，未几而转边抚矣。躐级而登，可称捷径。碌碌庸人，建牙树纛，边事尚可问哉？报闻。
广西道御史姜兆张疏劾遗恶未罚之原任吏部左侍郎许宗礼、太仆寺卿张文熙、原任顺天府尹李春茂，举遗善未扬之给事中觧学龙、陈奇瑜，言奇瑜为令雒阳，政简刑清，爱民如子，为谏垣□疏比忠贤于刘瑾，乞加起用。旨令宗礼等看议，学龙己起补，奇瑜已升任。报闻。
赐故吏部尚书张问达祭九坛并葬。倪应春起改南京太常寺少卿，李日华升太仆寺少卿，原任知府吴廷云升广东按察司副使。戊戌，谕行开纳事例，仍遵户七工三之旧，户部委太仓库司官一员、工部委节慎库司官一员，月于五、十日至公所会同收纳，巡视科道给帖挂号，互相稽核。仍命户部侍郎一人总理册籍，按季奏缴，每收银百两搭收制钱二十万文，寓疏通钱法之意，俟山陵告竣，工例先停暨边塞洗兵，户例尽止。升杜齐芳刑科给事中。复新城伯王升原爵。
南兵科给事中钱允鲸疏劾闫鸣泰与马世龙、刘诏为同心一气之人，诳惑督师孙承宗，骤窃大位，复寅缘逆珰，令握兵柄，欲鼓士气以持强敌。当先明军法以肃听闻，则世龙、鸣泰断不容宽。孙承宗信任鸣泰，逐王在晋而用之，设为三方照应之策、五部联络之势、偏箱武刚之制、奇门八阵之方；付世龙以买硝、买马、造舡、造车，虚冒全无实着；逐喻安性而任刘诏专主钱谷，赏功三十万金竟不知作何开销？据事诛心，承宗亦宜并议。旨令鸣泰分别议处，承宗偏任贪将，致坏东事，姑念国骵，不议。赏功银三十万金着据實回奏。
关外督饷郎中王楫疏劾侍郎王家祯新饷贮库四十万，屡呼不发，冀以掩餙旧饷之匮乏以逭罪责，致宁军外变，乞皇上诘问。旨令家祯回奏。家祯随具疏辨，言关门籴买米豆，曾借旧饷三四十万，所存新饷十四万以应宣云之急，此平台召对时面告之皇上者。至所云缺二十四万者，因镇监纪用去年八月增兵遂增饷二万，镇监既撤，则此饷宜去，故臣未受事以前概未发给，咎不在臣也。于是令以二万金应存应减下督抚清核具奏。
巡视银库给事中锺炌、御史马如蛟言供用库役正旦、元宵、端阳、中秋共分三单辨纳，该价四万零。自先帝免端节一单，今应办二单，该价三万二千七百有余，是三万余价，役必先为代辨，故其每一上役各依分敛银，每役所出即货贱估平，无他零费，非二千余金不可。在初办时或尽力以出，己竭囊橐；或称贷以偿，受累子母，及再办续办，苦愈甚矣。乃县官给价或在办进二单之后，或在钱粮既完以后，此无论贫户必不能当，即富室亦将立困，是以一被编报，如赴汤蹈火，不获聊生。宜酌量全数应给若干，于办进一单以后给以二单价银一半，了前一半，预领待其全完，亦即全结，无使预用其财力，以致终累其身家，斯亦圣天子加意近民之慈念乎？报可。祭社稷坛，遣惠安伯张庆臻代行礼。
己亥，吴弘业升太仆寺卿管太常寺少卿事。起补原任礼部尚书盛以弘，以原官恊理詹事府事。赠故工部尚书王佐少保。户部侍郎王家祯引疾辞职。不允。诛宁远叛兵王士中等，士中窃令箭迯入关，被获，诛。
兵部言：近蒙皇上召对，询本朝兵制及岁饷太浮之故。臣对以国初无兵，军即为兵，一时应对未能条悉，退而自思民之穷，以兵之多也，兵之多以祖制之坏也，而其所由来则既远矣。洪武二十六年，定天下都司卫所，卫所皆军也、皆兵也。在京之军，以卫所计之，七十有余卫，分为五军，带甲控弦者数十万。至正统己巳，纔数十年，拔之仅得十二万矣。于是有十二团营之名。至弘治十八年，遣将北伐，拔之不过三万己耳，军伍消耗，一遇有警，便募民为兵。各边有主兵、有客兵。主兵者，土兵也；客兵，招募之兵也。兵以年增，饷以岁溢。即如大同一镇，成化十九年，因小王子窥大同，始增有客兵。弘治十六年始发客饷，各镇大率类此。开中之法既废，近边米豆无人买运，遂价腾涌，而边储从此匮，边地平芜，千里榛棘。塩法废，屯种荒，惟临时倚办于穵运、籴买。穵运苦陆路艰难，籴买苦边方粟贵良，法始微意尽行澌没。兵饷之诎，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夫国家边费最大，欲省转运，莫若随边屯种。今九边之田固在也，而人以为不可行者，何耶？盖屯本之耗，至今极矣。先年于额外加增浮课，正塩壅滞，各边塩粮亏二百三十余万两，淮塩课亏一百七十余万，虽今减斤疏理，尚未通行。上年因逆珰横括，两淮塩商皆欲弃塩为农，屯赀有限，转运易穷，故今日之屯非国初之屯，必屯本裕而后屯种兴，屯种兴而后本色赡，本色赡而后民运舒。今宜责成塩臣及各边督抚渐修祖制，田地可耕者以次开垦，米粟可运者以次转运，如漏舟破舰，节节修补，督率有方，收功有序，能致一伪钟之粟即可省一钟之费，能耕一亩之地即可望一亩之收。塩臣复命之时，湏明开兴复分数以稽殿最，此渐复塩利转边之大略也。至于军兵原无二致，本朝仿周官司马法军旅什伍之制，寓兵于农，设立卫所。自卫所雕敝，行伍空虚，而后有召募。召募者，兵之所由始也。而卫所之所由雕敝，在西北则苦于轮班，在东南则苦于漕运。祖制，班军入京操练、赴边防御，今每拨班军做工修筑矣，军不化为兵而乃化为砖灰石匠，手足胼胝，奔波道路。往例军行粮随，今有班事竣而不得粮者，以是在路愆期，回乡乏费，领班扣勒，尝规赴班又多使费。武弁必于剥军弊役，敢为科敛，以致称贷无门，赔貱日甚。此当坐赃严究者也。正军多系老弱余丁，尽有精壮，今拘先年科臣题准事例，既要精壮，又要正军，不知班军止湏壮勇以任操防，余丁亦可赴役，何必正军？此当与时变通者也。国初转饷仰给东南，海运变而为漕运，漕运变而为兑运，兑运变而为支运，支运变而为改兑。军不化为兵而乃化为长年舟子，万里间关，劳苦莫恤。有有官而无军者，各卫所皆然；有有军而无官者，若温州借官于别卫，军无立锥之产，官有鹄立之形。水次交兑则被豪强之抑勒，入仓交纳又被积役之苛求，踢斛淋尖，风扬日晒，无钱买补，忍苦罚椿，此不当量为轸恤乎？江西出兑未征钱粮，先征随运银两，故兑毕开帮，军无留滞。今浙之属舡已过江而风蓬、梳具、席片等银尚未给领，贫军必借贷补利赔偿，此不当先期给发乎？漕运议单每舡许带客货六十石，以蝇头微利补其劳费。今峻法严搜，沿途赶逐，守冻挂欠枭斩，军弁无家可倾，百身奚赎，此不当稍加怜悯乎？沿海卫所，既令防海例、免运粮，今如南直、镇海、太仓等卫，海滨与腹内并运。目前海寇充斥，防御无军，地方岌岌，深怀隐虑，各帮尽堪洒带增粮，不必增舡，此不当量从停减乎？卫所皆有屯田，屯田皆膏腴之地。今因军窜伍虚，清勾不至，遗屯多被官舍占种。夫屯以飬军，非以飬官。官何可占？舍人非军也，佃屯则为军矣，不班不运而坐享利，则军伍益虚而不可复。臣以为卫所屯田悉召军余，顶佃贪屯之利即应军之差，无军者将本田花利贴班贴运以济疲军，稍加帮助，其随班随运钱粮各处抚按务刻期征觧，毋误班运，违限者即照例参处。班军赴京赴边及漕粮交纳，有科索尝例者许赴部院告理，科道不时紏劾，庶军不苦差、行伍渐實、客兵渐消、兵饷渐减，二百六十年来之颓纲敝习庶有瘳乎？俱从之。
前锋总兵祖大寿战于黄泥洼，以捷闻。庚子，唐晖起升尚宝司卿管司丞事，吴甡起补山东道御史。下罪监王朝用司礼监问。朝用，忠贤掌家也。工科给事中祖重晔疏言：宁抚急当议裁，蓟将急当议调。谓宁远斗大一城，一督师辖之有余，何事十羊九牧，累累建牙为也？蓟镇总兵赵率教，向为督臣袁崇焕信任之人，宜以率教补朱梅之缺，必有同心之助。并劾札弁丘磊摇唇鼓舌，潜踪关门，宜逐。从之。辛丑，李叔元升光禄寺卿管太仆寺添注少卿事，福建参政张秉文升广东按察使。授李时芳锦衣卫都指挥使。时芳，孝□皇太后□裔也。壬寅，朱大启升太仆寺卿管添注少卿事，杨觐光升南太仆寺卿管少卿事，户部郎中杨嗣昌升河南按察司副使。兵科给事中宋鸣梧疏请更用辽抚辽镇，并荐旧将杨肇基、姜应兆、黑云龙等，宜储之五府以候任用。从之。御史任赞化紏新补御史陈以瑞借削夺以出身，其所以削夺则以拜逆祠而不拜佛，忠贤不悦，遂以题差削籍，乞分别以重名节。下所司看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