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崇祯元年九月（三）
起升王象乾仍以少师兼太子太师、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督师行边，抚驭西插总督宣大。是日，召象乾及廷臣于平台，问象乾方略，对曰：插汉、虎墩、兔憨与顺义王卜石兔、哈喇慎、白黄台吉俱元小王子之后。卜、哈俱插汉分部，岁贡。自黄台吉与插汉閧，插汉不贡，隆庆庚午，俺荅受封开市，卜、哈部夷屡掠之。去岁，卜石兔西走，哈喇慎俱被攎，白台吉仅身免，东投于清，其弟跌各兔等不欲也。白台吉愧死。哈部今其人无几，朵颜三十六家此日亦当联络，与哈喇慎可得三万人，诸部惟永邵卜最强，约三十余万人。若合卜石兔之兵可御插汉。帝曰：插汉意不受抚，奈何？对曰：当从容笼络。帝曰：如不款何？象乾密奏，语不尽闻。帝善之，命往与袁崇焕共计。象乾请发抚赏银五万两。壬申，荫左刑郎陈禹谟子国子生。调吏部稽勋司主事张元佐为验封司主事，贵州分守、贵宁道右布政使胡平表加太仆寺卿。赠故刑部尚书魏时亮太子少保，荫子国子生。
命吏部尚书王永光录囚。
旌表进士张宗祖母□氏贞节。癸酉，云南道御史张茂梧言：臣乡靖藩叔侄争立一事，督臣王尊德摘陈粤宗节略之疏归重于宗众之植党横行，旁局几于反掩正案。臣谓藩封国家之大典，抢攘案内之支节，倘止陈其大略而不晰其隐情，部将何所据以为覆？皇上即用情用法，亦安从而折衷也？其云世及之时，恐不能断拥立之恩，相継之后不能正煽争之窦，其计诚周，其虑诚远，然而非情法之正。况玊哥起于此子初生之时，誉儿更于宪定认罪之疏，若朱之□西者非自天朝、非命自祖父，又岂若供招之借称谓以定罪案者，此也。抑臣所最惧者，疏有除今为首者另议外其余党，一听拿审一语，恐倡言树党之众复成兽警鸟骇之形，其中害地方不浅也。臣谓宜严敕新督抚按道府臣仍查遵屡旨，从公会勘，其借口树党害民者另行拿究，依法参处，毫无牵涉此案，然后具奏下科部确查参酌情法，请旨定夺。旨仍令督抚从公会勘。
督师王象乾复具疏言联诸部以制插，收众心以修内备之详。旨嘉其方略，令户兵二部各措抚赏之半给之。兵部尚书王在晋以吴玊再疏论劾，复具疏详辨。帝以川功议叙成案久明，大同失事勘實有据，国家多事，正赖老臣，不得以人言介意，勿复再陈。以边警预防关外听督师袁崇焕相机战守，关内古北、喜峰等路着抚臣王应豸严督三恊道将等官分地控扼，以匹马不入为功；总督喻安性暂住关门东西策应，俟信少平即还密镇。
甲戌，杜齐芳升兵科左给事中，叶有声礼科左给事中，吏部验封司员外杨廷诏调文选司员外，考功司主事提桥稽勋司主事，陆康稷调文选验封司主事。广东道御史晏春鸣免。
赵率教挂平辽将军印，调任关内；麻登云以原官调任蓟镇；祖大寿加都督同知，挂征辽前锋将军印，辖宁镇诸路；何可纲以都督佥事仍署中军事。
乙亥，贵州绅士马文卿等疏留总督张鹤鸣以终平安邦彦之局。下廷臣议。兵科给事中许誉卿言：近者圣谕戒勉言官入告以實，不宜风闻言事。然臣常诵高皇帝圣谕，有云奏对之际或畏避不能尽其词，或仓卒不能达其意，故尝霁色以纳之。至于言无實者亦略而勿究。文皇帝谕尚书李庆等曰：彼所言过失若诚有，即因而改之，岂非美德？若无，与汝何损？罪之将重其名而益朕与汝等之过。我皇上每事法祖，而今有此谕，臣恐传之海内，书之史册，妄谓皇上有厌薄言官之迹，则臣之所深惜也。且皇上谓大臣不安其位，近日一二言官虽或不无指摘，然南科臣已奉严旨，冢臣复奉温旨，似亦可以安其位矣，乃欲以一人之言而概责言官，恐冢臣于心反有不安也。且皇上亦念及当年魏广微秉政，周应秋秉铨，崔呈秀秉枢之日乎？彼惟先箝言路之口，使畏罪不敢言，而后乃相率媚珰，几危社稷。今圣明在御，人思靖共，万无此虑，而明主图治当慎未然，忠臣爱君，必防其渐。倘言官从此各以遵旨为戒，相顾不发一言，后纵有广微辈出复蹈前辄，恐下有不及言，上有不及闻者矣，则又臣之所深惧也。至于言官持已不严，官常决裂，實为败群，法宜严处。惟是论人不当，乃引反坐一律，臣知圣心不过欲就人论人，据實而言耳，非直恶闻其言也。何也？以先朝诬劾杨琏等诸人亦未一一反坐也，窃虑皇上本以悬鼗设铎之盛心而令臣下或有箝口结舌之隐虑，故敢昧死上闻。旨以前谕原令捐去成心，持平论议，讵禁言者反坐系面语，何聒渎责之。都城南居贤坊民刘兰女刘氏以哭母毁死，巡城御史曹选以闻氏颇知文墨，并习女工，万历二十七年曾经备选贵人，不中，遂不肯适人，毁齿自矢两事，尊人甚孝，三十载足迹不出闺门，日惟闭户诵经读书，兼作女工，即至亲比邻未尝见其声色。本年八月，母张氏病笃，女悉心奉侍，母进食，女亦进食，不食，女亦不食，至二十三日张死，女跪灵泣血，水浆绝不入口，至九月初三日戌时女亦气绝死。时异香满室，人咸异之。
赠故太仆寺少卿周朝瑞大理寺卿。新平堡地震，压伤人众，命优恤。复原任礼部尚书李腾芳官。
丙子，锦衣卫带俸都指挥使田弘遇言：臣叨世职，昔任杨州，训练新兵；次调天津，催趱海运。屡经抚按保荐十三次，历升游击将军，恭遇圣明龙飞，册封东宫礼妃，臣得于原职上加二级。天高地厚，捐糜莫报，臣随将积买火硝二十万五千斤具本恭进工部差官验收。伏思皇朝优礼懿亲，原有一定之制，窃睹熹宗东西两宫戚臣王学叚、黄彛选婚之初，即授正千户，成礼之后，加升都指挥同知。又如戚臣刘岱、李国栋，敕部优升都督同知，而臣原以都指挥佥事加升都指挥使，视布衣之授正千户五级者职止二级也。今比旧例，以当与王学叚、黄彛相同，照新恩似当与刘岱、李国栋相合。而臣男田有秋亦应照周铉、李怛煜之例题授官职，伏乞敕下该部比照前例准与并加职级，再照王学叚、黄彛赐给瞻田。微臣月俸不足五两，至今犹未开支，家口嗷嗷，不得不援例以乞新恩。旨以给赡出自上恩，不允。
工科左给事中沈惟炳言：赵、高、杨、左之祸，当时刑部奉承矫旨，文致成狱，遂砌莫湏有之招以欺天下，谁實批允，下此昧心杀人之笔？杀人者偿律例甚严，主谋、下手、加功死，法难分首从。即田尔耕、许显纯辈犹是下手与加功者耳，主谋如徐大化、杨维垣、霍维华、孙杰、刘廷元辈何遂兔脱而去？乞敕下刑部，查从前爰书，成于谁手？重处一二以诛其杀人媚人之情，将原招或改或毁，无使圣朝留不白之案。旨以问刑党奸之人果漏网，参论得实，酌量情罪，随事处置，不必枝蔓。
命逮张翌明、渠家桢下法司问。
户科给事中瞿式耜请裁登抚及久任抚臣。下所司议。丁丑，工科给事中颜継祖言：郑芝龙既降，宜责其报效。闽帅俞咨皋误国，以后不可更用闽人，并请恤录铜山鹭门骂贼死战之把总骆大进、庄绍庾、蔡以藩、洪应升等。从之。四川道御史梁子璠请谥建文诸臣，谓靖难之师，除一时之□寸乱；而诸臣守死，植万古之纲尝，原并行不悖者。假令诸臣而在今日，则必无称功颂德之词，必无干儿义孙之事，必无建立生祠之举。方今廉耻尽丧，此正人心瞶瞶之际，所赖提以忠义，令知警悟，臣谓今日之最急者，莫如诸臣之谥。二百年来论定，无纤介可疑者，亦莫如诸臣之谥。虽诸臣骨鲠天生，未尝乐有其名性命，妻子之不顾，宗族亲党之不恤，又何有于今日之谥？然哀其死而录其忠，帝王之盛德也；悯其沉沦而亟为表章者，千古之盛事。皇上行之，俾万邦臣庶知所砥砺，岂非今日之首务而百代瞻仰者哉？报闻。
升董承业太常寺少卿添注。中书科掌科事中书舍人王瀹初因覃恩诰轴内外文武官应给者凡一万五六千道轴，少不能周给，议列四款：一京外当衡挨次而发、一补给当议照新衘先给、一新科当酌先给一甲三臣、一宝期当究候轴觧到日再择吉上请。旨以颁赐诰轴太滥，以后不许陈乞，余俱从之。仍令撰文不由词臣，排号不由中书，令究拟。山东道御史邓启隆言：臣阅特谕科道严以反坐之法，鳃鳃杞忧，不无微渐之过虑也。祖宗设科道官，凡大臣奸邪构党，但有见闻，令具奏弹劾，不许隐匿，诚鉴于千古治乱之林也。夫但有见闻具奏，则天下事见者少，闻者多也。试就近事证之，如插酋杀掠，尸骸盈野，诸臣之论渠家桢、张翌明等，亦得于所闻也，岂有身履其地者乎？又如榆关激变，抚镇缚辱，诸臣之论毕自肃、朱梅等亦得于所闻也，岂有目击其事者乎？即此类推，但有风闻，何可遽置不一入告也？言既出于风闻，则事岂能尽核实？今以一冡臣之故切责科臣，又复廑严谕，若此，恐传之海内，将渐缄忠臣义士之口，书之史册，何以昭虚怀冲襟之美？臣度睿虑万万不出于此，臣展转深求，不能无过责于拟谕之辅臣矣。辅臣不闻唐李绛之对宪宗乎？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加有雷廷之威，彼昼度夜思，始欲陈十事，俄而去五六，将及以闻，则又惮而削其半，故上达者纔十二。虽开纳奖励，尚恐不至，今乃欲谴诃之，使直士杜口，非社稷利也。旨以揣时渎陈，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