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一 崇祯二年三月（三）
丙寅，升周弘谟为兵科左给事中。南京户科给事中陈尧言等紏拾庶官：南京户部广西司郎中今升湖广德安知府胡继先不谨，南京户部江西司郎中袁文绍、原任南京兵部武选司郎中刘国藩浮躁。云南巡按御史甘学阔疏言：云南总镇籽粒皆系有司征解。自沐启元贿通魏忠贤，遂令该镇自行征解，因之扰乱地方，擅理词讼而小民不胜其苦。今启元物故，而积年巨憝如蘇察、樊之凤等，臣密缉正法，人心为之帖然。今伊子沐天波承袭，仅十有二岁，滇人恐其未能节制，群小复为虐。臣请永着为令。至庄租仍令有司征解，其词讼不许准理，镇抚员役皆听臣衙门考察。章下所司。
升李遇知为户科右给事中。南道御史张继孟紏拾原任南京太常寺博士今升兵部武选司主事杜其初、南京户部江西司郎中袁文绍、工部营缮司主事单国祚浮躁。
户科给事中张承诏疏言：臣见为民候勘御史袁弘勋致勘本末一疏，不觉发指。夫邓英之参弘勋，数其无父、无君、无师三大罪及赃私狼籍，不独指其纠罪辅刘鸿训一事也。皇上恶弘勋贪险削籍勘治，臣弘勋待罪八月，寂无一言。偶因鸿训贿败，遂乘机饰辨，奉有弘勋自有本末，不得借事渎奏之旨。是鸿训有鸿训之本末，弘勋有弘勋之本末，前后事情，两不相涉，而巧谓圣衷电鉴，心迹昭雪，何敢于支吾，罔顾国法乎？夫当日参弘勋者，章满公车，不独邓英一人，而弘勋独哓哓不置者，则以英首发其奸，其所指皆作令时目击之事，故衘之最深，又以英远在西江数千里而遥莫与时质，其意又以英誉鸿训，已劾鸿训。今鸿训贿败可惜，以修□脱罪耳。不思鸿训初入政府，力锄徐大化、杨维垣、霍维华、贾继春等，大快人心，即皇上此时不心重之？至后来贿败，上负主眷，下辜群望，在廷诸臣先荐之者继皆白简从事，前后两截，无论群臣亿逆所不及，亦岂圣明之所预睹哉？而弘勋乃以一时之赞扬为言者罪，亦将以皇上之倚毗累知人之哲乎？且弘勋亦自顾其本末何如耳？居身毁裂，自揣难逃清议，仗阴鸷老奸徐大化引入维垣之幕，藉其奥援，滥竽西台，及一入班行，辄为诸奸出力，牢护《要典》大局，于杨左诸贤尚以不毙于王章为恨；于孙慎行、惠世扬、毛士龙则极其诋，必使永锢山林而后快；于杨维垣、杨所修、贾继春、阮大铖、孙之獬、徐绍吉等则津津扬揄，不置奉为世道盟主。而徐大化则称其姜桂成性，徐兆魁则称其天日矢心，谢启元则称其冰兢清流，阎鸣泰、孙国祯、霍继华且等之为召虎韩范，其所称诩者，皆今皇上所削谪谴处者；其所指摘者，皆今皇上所优恤登用者。若弟无仪纨褲铜臭，弘勋受其厚贿，为之推毂，今尚妄为夸张，岂钱神已入膏肓，不忍背德耶？毋亦虑即日对簿，一盘托出而故为好语以结歡耶？初为行人，北闱分房，则关节沸腾于通都，及为御史，苞苴公行，则竿牍络绎于枢要，犹曰无一字嘱托？长安有口，其谁信之？此则弘勋之本末也，伏惟圣明鉴察，严限勘结，重加诛讨，为人臣纳贿营私辨言乱政者戒。得旨报闻。
丁卯，南道御史王之朝疏言：陕西流贼四百余人攻劫大安，将中军王道成掳去，至今结聚不散。臣为藩府危，并为梓里痛，请速敕秦中督抚追剿。
刑科给事中畲昌祚疏言：窃惟京官五年一察，不难于核职掌而难于辨邪正。今察典衡鉴不爽，将从前各执之是非、互持之胜负扫除无余，并可不标邪正之目矣。请职掌肯綮为诸臣规：一曰廉。夫不洁不凈之人决不能为任劳任怨之事，能廉而职掌不问可知矣。一曰恬。清华津要地，本无多卓品异才，人亦不偶，苟随地存自效之心，则是官有难尽之职，能恬而职掌已思过半矣。一曰平。臣愿与言路诸臣共勖之也，意见不必同，平则总归参伍；议论不必同，平则总可折衷念。惟切于君父国家，自尔有济，何至虑皇上之厌薄乎？一曰实。臣愿封疆诸臣力图之也，勿为隐匿、勿为张皇、勿为偷安、勿为粉饰，款抚不过救急之着，毕竟至于用兵钱粮，虽非应手之时，莫尽以此借口。性命可爱，甚于功名，何问身家？封疆可忧，甚于性命，何知毁誉？实心任事而不效者，未之前闻也。从廉恬平实四字引伸触类，体认扩充，贪莫甚于恋官、躁莫甚于争名、偏莫甚于求胜、伪莫甚于昧心。大抵品以难进易退为高，量以沉潜虗受为大，生平本末，苟自信何妨质之千秋？极意挑激，即胜人但觉更添丑态，区区之愚，如此而已。帝是其言，申饬所司。
南京掌河南道御史陈必谦等以拾遗纠原任兵部尚书王之臣，本是凶阉假子，仍作关门盗臣，建祠称颂，为韬略锁钥贻羞剥官，月饷入私囊，营垒府怨。原任兵部尚书闲住邵辅忠缘刘朝钻入逆珰之幕，首开杀机，赞志摇动国母之谋，身同叛党，媚疏千秋，贻臭伪官，两载夸荣。原任工部尚书闲住徐大化，豺虎原不择食，鹰犬横踞珰门，磨牙饮忠义之血，毒遍寰区；老拳搅江海之波，腥传宫府。总督川湖兵部尚书张鹤鸣，性嗜杀人，才能饬辩，辽亡而独不肯忍其罪，黔坏而犹欲掩以为功。原任左都御史曹思诚，巧营捷足，护法如神，官一岁而九转，媚已见功，珰虽死而不移誓、不背德。原任户部侍郎闲住徐绍吉，佐察则清流抱投浊之冤，伪史为邪，人修剌骨之怨，滔天罪恶，亘世穷奇。原任河南巡抚右都御史郭增光，建逆祠则万家惨遭毁室，奉矫旨而直臣几至殒身，夜气全无，逆节显著。以上或已濡弹墨，或尚候霆诛，俱无容胪列外。至原任工部尚书刘廷元，乱贼渠魁，衣冠戎首，当张差之持挺入东宫也，先帝几危，遣官告变，问谁巡视皇城四门者？廷元也。溺职为罪，而驾言疯颠以掩奸谋，所谓以君父性命作人情者，非虚矣。及王之采之摘发主使郑国泰也，神祖以此增设东宫侍卫，宗社获安，问谁继之采而发正论者？何士晋、陆大受、张庭、李俸也。诸臣何罪而借题考察以尽一网？所谓有意剪元良之羽翼者，非诬也。甚至主逆阉以成《要典》，则其拥戴罪戚之本谋也。因而族志选以除王之采，则其借珰杀人之铁案也。尤可怪者，媚珰而冒忤珰之名，杀人而逃杀人之罚。试问廷元初年一听勘御史耳，珰焰一煽，不两年而躐跻元枢者，何而？逆珰布私人于要地，谋叵测矣。而南兵两两照应者，何意？况复藏身于南通线于北，百千方陷害忠良，总其毒着，二十年主持邪局，无限阴谋，彪虎是其驱用之爪牙，即逆珰是其行刑之创手，罪穷天地，虽盖载以何容忍？背君亲为神人之共愤，欲谢九庙之怒，亟行两观之诛。
原任戎政尚书闲住霍维华性类贪狼，毒逾乳虎，酉年一疏杀王安，而拥戴魏忠贤之谋成矣。丑春一疏定三案，杀杨左以及诸臣而忠贤碍手之人尽矣。镇抚狱词，其手笔也，某赃某罪、某杀某戍、某削某夺，其成筭也，于珰为首功矣。以一给事中，不两年而兵书，珰亦谓末行能报德矣。官爵已极，溪壑已盈，及见先帝弥留，时势将坏，借让荫之名以去，旬日躭延，又假忤珰之名以来，亦谓善用珰矣。乃至考选一番，再嘘珰孽已烬之灰，被论二字犹作后禁锢忠良之阱，死难塞责，生可偷荣。原任户部尚书郭元厚，忠孝生来不识，道学是其深仇，比朱童蒙、郭兴治而力攻邹元标、冯从吾，则挠察之确案也，两疏入而中旨频传，则通内之的据也。大察例转而内升京堂，则又通内之灵验也。自仆少而户书、宫保，首尾仅二三年，其感珰而颂德称功多至五十余本。至曰萃三千之礼乐、舞两阶之羽干，则俨然以圣德归之矣。至曰匪惟明目达聪，信可居高听卑，则显然以帝位属之矣。土田称臣部职掌，恐献媚之或先卖差视价值低昂，真防维之尽裂，尚可侈言昼绣，岂容遂返初衣。
原任兵部侍郎加尚书吕纯如，昔年备兵闽地，謟奉罪阉高采，几至激变地方，随即夤缘要人，倾陷清官窦子偁，因而躐升光禄，公评弗齿，愧而投林。乃因珰焰之顿张，遂致官阶之速化，少京兆不一年而巡抚矣，巡抚不一年而兵侍矣，兵侍不半年而加尚书矣。周吏部顺昌夙有微嫌，因公轴之暗剌而通谋同恶，致膏血于囹圄，曹知县钦程素同首尾，受富人之多金，而下石武弁，随杖毙其子命，其他恶德难以罄书，总缘肺肠之自别以故湔洗之难清，用罔既多，降罚宜早。见任礼部侍郎马之骐，非我族类，是处狂行，倡大东小东之说以倾陷正人，结四友十乱之党而把持察典，公论共弃，计处犹新，因魏良卿之通家致魏广微之推毂，以察降之官自藩幕而躐跻贰卿，期未淹于三年，从困衡之后，入珰幕而喜动猎心，过已积有千状，初登第即结郑国泰为义兄，升堂拜母，及赐环，复串李夔龙为密契，纳贿居间，亲家贡生说事过钱，庶常武举之悉行包揽，日招摇于延寿寺里，人田延社，白丁纂修，近例裁革而赖银喝打，致号呼于仙露，居贿德用彰，官箴滋玷。况其居乡更多不法，竿牍络绎郡邑，妻妾争殴驿门，恣耽花柳之游，宿号驮钱之马，早应激浊，无污寅清。南京刑部右侍郎潘士良巧藏于拙，媚以济贪。初骂陈伯友，以为贽得亓韩之门，既介王家栋以为媒钻入珰枢之幕，借巡方以登垄，则无碍官银滥取、松绫金杯滥取，地方官之赔偿蹙额相告矣。藉关说为生涯，则金绦环可受、玉玦珠串可受，刘可教之过付取验如神矣。甲子一计，循良卓异之选尽供弹墨，是谁出手？扫除乙丑，两咨杀人，媚珰之辈俱入网罗，是谁为之汲引？酿成世道祸患，成就一己功名，有愧爽鸠，可忘逐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