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六 崇祯三年五月（一）
三年庚午五月庚辰，朔。
免朝。太康伯张国纪借车运米并输运资。优旨核收。辛巳，吏部尚书王永光一品考满，加少保兼太子太保。山东巡抚沈珣捐资七百两助饷。命到日核收。南京右都御史陈于庭率属捐资助饷。优旨汇觧核收。
陕西分守西宁道右参政宋祖舜愿随军自效，亲率家丁疾驰入都。帝命酌冲地改用。直隶巡按任僎奏觧制车银一千五百两，其赎锾五百两有奇，即批贮各府积谷备赈。帝命制车银觧到查收，其现贮赎锾如所请籴谷，毋淂那移抵餙，仅取虚数。巡按官仍不时稽参。
壬午，直隶巡按张学周请恤阵亡遵化参将张福安。先是，大安口之役，福安赴援战殁，讹传逃窜。巡关方大任以逃将参之，提问伊弟百户福宠，据家人安有及抚标中军李泉福亲见，其入阵殒身，呈明验实，学周故为之请。章下所司。
内阁制敕房办事中书沈自植讦奏乔允升逸囚一案宜服厥辜，并诬以庇奸党纵、向马诸事及其门士茅维有通同班皂、需索过付之罪而故宽。胡世赏以为时方候少宰命，宜与矜原，皆冡宰王永光使之也。帝命院寺并勘以闻。
癸未。
原任河南巡抚范景文上抚豫时所痛革六事：曰加耗、苛罚、私派、健讼、假盗、窝访。乞永远饬行。帝以奏内各款有裨安民，命所部即与永遵。
景文又言：中州为天下腹心，向称无事。自臣入境而后，河之北苦旱，千里赤地；河之南苦水，一望白波，饥民已不聊生矣，而两河间绿林哨聚，日不绝闻。更有邪教一种，以奸雄自命，其口谈非仙非佛，其期待为帝为王，其受用好色贪财，其结果成佛作祖，厚蓄不轨之谋，故创不经之说。初不过一二黠者主盟召号，究也远近奔走，蚁附景从，煽动勾连，不疾而速如此。直之浚滑、南直之淮徐、山东之曹濮，实繁有徒，中州则其穴窟所在。先年固始之变，已见于前事矣。臣与按臣严督郡邑，饬毖有加，期瘳此心腹之疾，而忽报敌逼陵京，移腹心以护元首，其时陵京为急，两河为缓，计固不容返顾，而一为回念，则有不能顷刻释者。当此边圉告警之日，正奸宄窃发之时，未几邬陵以王进孝等告，内乡以余孝甫等告，五营贼徒且近仪封界上，其先□者再而旋皆歼灭，则按臣吴甡有以落其谋而递其魄也。当臣提师而北，戎伍空虚，人心摇动，甡驻会城，召兵补伍，鱼丽鹳鹅，组练生色。复渡河扬兵釜上，简乡勇、行保甲、赈饥荒，日进有司，面受方略。故祥符则擒时克，相杞县则擒魏景吾，鹿邑则擒张明山，而归德知府董嗣证、推官万元吉则擒李慎吾、李小泉、张自友等，皆凶魁巨恶，逆谋叵测，耽耽睥睨，坐以观天下之变者。故事，兵马钱粮皆抚臣为政，而按臣特以惠文法稽核之。今臣之责任悉并于按臣，而甡忠勤任事，劳怨不辞，十分才力，足以相副，故能再造两河以幸旦夕之安。而未可为无事也，惩前毖后，可一日少重臣料理哉？祈俯鉴按臣前劳，敕令抚臣回镇，共图消弭，地方幸甚。帝谓中州民饥盗起，邪教煽动，吴甡赈荒弭变，具见才能。新抚郝土膏俟侯恂赴昌交代即往莅任。
甲申，原加兵部尚书致仕袁可立捐银一千两助饷。命所司汇觧，且以在藉急公，下抚按旌叙。
直隶巡按龚一程以上海县兑运无米，本府推官徐日曦创为米七银三之说，令其前途买运，显背漕运祖制，特疏参之。
乙酉，大清遣人至开平监纪主事丘禾嘉、豊润总兵尤世禄营议和。且使奏请禾嘉以白枢辅承宗及中枢廷栋，世禄径上奏。帝切责之，趣承宗进兵。承宗因檄马世龙驻豊润，待合击；朱梅、靳国臣取迁安，王维城、马明英、张国振、孙承业、刘邦域等趋滦州，牵迁安之南援；何可纲、申其佑、岳维忠等分营双望各山，缀永平之师；刘法、刘启职屯滦州之莲泊为声援。承宗亲至抚宁，祖大寿自开平会之，令各营同时并进。
遣刑部郎中梁中节往云贵，主事陈烜奎往广东，傅崇中往广西，郎中马珍往四川五省恤刑。
都察院等衙门覆奏反狱一案，查名例内一款：凡断罪而无正条者，引律比附应加应减定罪奏闻。提牢主事敖荣継请比狱卒律杖八十，拟徒二年；尚书乔允升请比提牢主事例减等杖六十，拟徒一年；侍郎胡世赏十二月十六后以推铨候命，例非入署之期，又陈世相出狱系允升批呈，原与世赏无与，请比照同寮犯公罪不知情者律杖六十。帝以遇警纵囚，自当别论，易应昌等何得曲意徇庇？其遵前旨另拟以闻。
陕西巡抚刘广生疏奏：秦地大荒之后，流贼継起，死亡殆半，田地荒芜，而延、庆、平三府尤甚。臣招佃开垦之令日下，许免其本年起科，而惧以积逋为累，承佃无人，各州县不得已请攒里，且请并甲，势固然也。乃边饷、辽饷难减分毫，惟将见在残黎朝敲夕扑，朘骨吸髓，欲不相率而从贼，得乎？连年大庆覃恩，天启七年以前积逋尽免，诏书一到，欢动秦中，无不颂皇上再生之恩。近因军饷浩繁，太仆少卿乔承诏奉命守催，开诚宣谕，十日之内，藩司措觧辽饷银十万。迩者调发援兵，补月粮、办行粮，方以三万三千计，库帑如洗，此数从何而来？仗西安府属一二十州县分报，遣人立逼，有司或贷之乡绅，或贷之士民，一切苟且措办，希免罪戾。顾此后十六万之觧又刻期六月而取办于延、庆、平诸府，此实难矣。皇上试观秦中光景，海内何处可与比伦？即慨然少缓于秦，他省亦不淂比例也。
往岁臣有蠲赈减缓一疏，户部覆准耀州、三水改上疲，白水改次疲，有司稍宽考成，已荷如天之赐。然延、庆、平三府其瘠疲大略相同，而延庆二府被贼残破更惨，皇上若念此三郡，敕部酌议，辽饷、带征缓至秋收见征，量减分数，以俟明年复征足额，庶有司淂免考成之罪，即斯民得蒙再生之仁。至于裁减驿逓一节，秦中奉行惟谨，借勘合、借牌票一切尽绝。惟是去岁穷年办卤，各道将纷驰如雨，但有入犯声息，即令檄报飞驰。如西延庆汉四府羽书旁午，往来如织，各马户叫天无辜，谓从来所未有，臣心恻然，何忍复言裁汰？是以去年下季工食皆已预给至年终，而忽有扣觧半年之议，臣不知所办也。比及岁暮，边卤乘虚复发，臣征兵剿抚，不敢宁居。今虽稍就戎索，而未敢撤兵，计扰兵络绎不绝者四阅月于兹。各处今日报逃驿，明日报倒站，即京兆一驿，塞门逃匿者两次。臣以敌情军机，所遣丞役皆雇脚前行，无复驿逓可以取给。迩者奉旨，查差簿以定工食，诚为要法。但秦方多事，容臣酌议上请，但将加增私贴一概尽革以纾民困，而不失科臣恤民之初意，则地方幸甚。帝以秦地兵荒，官民交困，所奏缓微宽站二项应与酌覆。广生职司巡抚，亦宜勤恤民隐，以图公私并済。广生又报在籍侍郎郝名宦病卒。
南京礼科给事中杨栋朝疏奏：近接御史杨通宇黔疆功在垂成，黔饷万难议撤一疏，皇上留心黔事，已下户、兵二部确议。臣不胜杞人之虑，窃谓国家自东西交讧，连年不休，军饷所需，两处分应，以至公私尽匮，内外俱窘。兹以东兵阑入，军兴愈亟，当事者谓安邦彦既擒，可撤黔饷以并力，此葢玩视水西而轻掷黔疆于度外也。臣计邦彦叛经九年，杀我巡抚、歼我使臣、屠戮生灵、暴尸原野，所在土司乘机蠢动，西南半壁几成夷苗世界。幸赖先帝轸念卮强，割楚之饷済黔之急，黔中先后督抚诸臣次第收拾，滇南一线之路塞而复通，则楚饷恊济之力也，不可谓饷之无益于黔明矣。然此项祗可供守之用，犹不足应剿之资，则以黔地当滇蜀楚粤之中，四面幅员数千余里，随地皆贼，到处有苗，除养兵数万外，凡屯堡之布置、城垒之工用、官员俸禄之需、驿邮耗出之孔皆于饷内动支，而楚中所觧不无拖欠，每年通盘除算尚多未敷，今欲为大剿之举，必恊四省之力。欲出万全之计，必办二百万之饷，黔之抚按每思上疏请帑，又以东事未宁不敢渎听，以致年延一年，未见了日，不得已而开抚之一面谕，以朝廷生全之意。然而我之觧网愈宽，彼之桀鷔益甚，任事至此，用心亦良苦已。乃作局外之观者反谓黔事可结而任事者不肯结，果尔，辽阳一块土，岁费金钱数百余万，敌占永平，相去咫尺，未能立见剿除，上副圣明委托之意，岂亦辽事可结而不肯结乎？大凡用兵湏揣夷险之形、量强弱之势。以水西之人之悍则不减于东，以水西之地之险则百倍于东，而黔饷一年所费只当辽饷一月之用，奈何今日言减，明日言撤？万一饷去而于辽无济，于黔有害，滇蜀粤西渐次决裂，封疆之咎，谁为任之？以皇上神谋睿断，迥出诸臣之上，定于此有胜算已。今邦彦一擒，夷胆尽落，虽安位孺子尚偷生鼠穴，闻其望风踌躇，且疑且畏。臣前具疏所谓伺便进止，机会定在目前者，此其时矣。惟祈轸念远疆，以一篑之覆，不可中止；九仞之掘，已几及泉，敕户、兵二部留此项饷银，不得议撤以完黔局，庶前功不弃，善后有机，其造福封疆者不独一黔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