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二 崇祯三年正月（三）
甲午，大学士周延儒陈自治交勉之道。优旨报闻。大清兵攻石门，守将李芳扬迎御之牛口门，炮箭并发，鏖战良久，大清兵乃还。其时白草顶乡民王家栋等数千人凭高大呼以助兵势，副恊理刘之纶借蓟州饷司银百金赉之，塘报以闻。帝命相机进取，出奇奏功。兵部仍遵前旨，速发衣装，装价值以济军用。原任中书加尚宝司卿原抱奇，本广东珠商也，使其子冒籍入宛平县学，嘱顺天府丞魏光绪代为科举地，光绪发之。帝命镌抱奇三级，仍除其子学籍。至是，指首辅韩爌、总宪曹于汴、仓督孙居相、工部侍郎程启南及光绪为西党，至诋爌尸位召乱，请行究治。帝怒其诬肆，命再镌一级。
通州总兵官杨国栋疏奏：臣所辖，潞河一带，南接天津，北抵密云，计程三百二十余里，敌来随处可渡，宜多建敌台，以三里为则，共该一百零八座。其台照戚継光遗制，用南兵五十名守之，一百八台，计五千四百名，设立游击三员，各统善放火器南兵一千名，一驻顺义，一驻河西务，一驻张家湾，使声势联络，以卫神京。其南兵非金华、义乌人不可，乞令浙江抚臣召募遣补。至于通城，湏增高培厚，其东南、西南受敌处所皆当创敌台，以为架炮冲击之用。城濠更宜挑浚，引入河水，立吊桥，以备守御。凡此数者，宜乘春融之际，令保镇援兵及通镇各营并力修造，庶功以时就而防守有资。章下部议。
乙未，望，免朝。帝以间谍络绎，着加意讥缉，嗣后边报奏章不得钞传，违者重处。兵部以羽书沓至，宵旦经营，或调度在本部不时奏请，或条议在各衙门立行看覆。若军机概不宣布，世之览者以枢部为袖手旁观、漫无事事，非其情实也，请俟事平之日尽数发钞与天下共见之。大清兵七千有奇，自初八日至昌黎县城东关侯庙前，分三营困之，内有永平生员陈钧敏、王钰率数十骑执黄旗至城下招降。知县左应选怒骂击却之。次日寅时，北东面排梯七十余架，环绕攻城。应选率乡兵力战始退。初十日，排梯三十余架攻城东；十一日排梯四十余架攻城西面，两日间外攻益急，应选及士民战守益坚。十二日，大清复于县西南添设七营，约兵三万有奇。十三日，排梯百架，用火炮火箭四面并攻，自卯至未不止。城中苦战得不破。其日戌时，遣降民李应芳说降，应选诱入杀之。十四日，复排梯一十七处攻城北面，传呼索李应芳。应选率乡兵乘城死拒，发炮外击，大清兵始离县四十里西南往柳河诸处安营。其时县下凤凰山云峰寺聚合白莲教千余，抢掳妇女，杀掠老幼。应选命民壮李士奇等率乡民围困本寺，杀妖贼三百余名，其余追至后殿，用火烧灭无遗，计功赏赉，县境始宁。
工部尚书南居益请以虞衡司员外郎吕奇策为郎中，掌稽军器。丙申，吏部验封司主事杨伸请以习知飞礟四川候补游击李泮等所练民兵三千名隶籍京营，并将四城列礟八百余架封贮各城寺庙以备不虞之用。直隶巡按董羽宸以城陷官存参玉田知县杨祁芳。镇守云南黔国公沐天波疏贡象马。
直隶巡抚方大任以悞报永平未失自劾。大任驻札通州，初据差官王文度侦探，将永平不守情形于本月十二日奏报，継接总督刘策、总理马世龙书云永平无恙。比十三日差官张承志亦报永平未失。二说相符，飞驰奏慰。十四日复据张承志报，永平已失，屡奏参差，乞赐处分。
丁酉，礼部请以二月初十日祭朝日坛。帝命东郊亲祀着于四年举行。补龚而安为户科给事中。以缉事有功，赏太监王永祚银三十两及表里、羊酒，官旗照例并叙。总理马世龙报本月十六日插部一千三百余骑由边外而来，与大清兵合。戊戌，大清兵留永平、滦州、迁安诸处。总理马世龙会集诸将，以敌方专力于东，祖帅与之相持未下，我当轻兵袭遵以成夹击之势。由蓟而遵，由遵而三屯，与祖帅约期会战，使之首尾不顾，庶奇功可建，三城有克复之机。副将官惟贤、参游陈维翰、张奇化、李居正、王世选、王成、李益阳、张士杰等皆挺身愿行。世龙于是选诸镇精锐，委惟贤等统之而发。是日至遵化西波罗湾地，城中大清兵及插部合营迎敌，前锋奋勇鏖战，大清收兵入遵城，后队乘势齐至城下，城上矢石如雨，不能前进。大清复整兵而出，彼此各以火炮火箭相击，互有损伤。副将官惟贤、游击张奇化为流矢所殪。至戌时始俱收兵，各镇兵皆驻石门台头间。
大清遣降人黄大良、戴成先自永平赍书至枢辅孙承宗、总兵官祖大寿所讲和。承宗命大寿戮之，以坚其意，命监督城守工部司官外城止留三员，里城止留四员，其余皆回办部事。山西巡按陈廷谟以阳城县奉命买铅五十万斤，限以三十五日，今匝月之内仅置一万五千斤，民间器皿镕化已尽，无可取给，请照怀庆开封两府例就本县淅山洞开采。部覆从之，俟事平仍行封禁。浙江巡抚陆完学报委官督兵三千入卫。
己亥，抚宁防将祖可法等四员探知大清兵自永平复往抚宁，四将以马兵迎战、步兵设伏，自双望交兵，引入伏中，大清以铁骑突击，转战至永平、十八里铺而还。枢辅孙承宗驿书以闻。
直隶巡按董羽宸请恤殉难香河知县任光裕、良乡知县党还醇、典史史之栋、教谕安上达、训导李廷表、驿丞杨其礼。得旨：光裕、还醇已赐优殓，仍照例赠官，合祠列祀以慰忠魂。之栋等酌与赠恤，并给勘合归其丧。
大学士韩爌以时事孔亟，三疏请避贤路，帝不允。至是，以疾笃恳辞，优旨准驰驿归里，仍赐路费百金、彩缎四表里，遣行人孔闻籍护送。
通州总兵官杨国栋疏奏：永平既破，宜严固通城以防西渡，前矛、后劲、中权、左、右翼五营，非得如前疏所云二万人不可，而客兵行粮塩菜所费不赀，请佥土著之人加以训练，并赐神威大炮四具以壮军声。
崇文门监课主事刘镐疏称乡人徐清等五十五人合捐资一千一百八十两以备犒军之用，并奏敌未大创，去还复来，遵化汉儿庄等处一日未平，一日与我共险而处，则昌平州并顺义县为肩背，通州为左臂，良乡为咽喉，防御在在宜亟。忆嘉靖三十二年间，令陈时等分驻于昌平、顺义、怀柔，陈圭驻红门，刘承恩驻良乡，刘岳、袁洁驻卢沟桥，皆薄都以后布置也。今敌势重于俺答而抄掠已久，路熟巧生，御侮之计可不一着紧一着，一日急一日乎？此微臣所为凛凛也。帝命收所捐充饷，并令兵部采其分兵设御之议。
庚子，命各省人贺诸臣于嘗朝日午门外行礼，鸿胪寺先期日奏。太常寺卿周士朴以郊坛树木乘乱毁伤，紏道官靳万和等，下法司提问。提点高习政从重议处。
监督天津粮储主事樊惟璟捐赀置买料豆三千石、草五千束、火药四千斤、铅弹五百斤。
优旨命户兵二部纳之。遣御史叶成章巡按江西，李应期巡按陕西。以原任参政张鲁唯为四川参政，原任副使张邦翼为云南副使。
副恊理兵部右侍郎刘之纶以直隶巡按董羽宸参其逗留骚扰，各款奉旨回奏。疏曰：窃览台臣所奏，谓臣为援兵，将以臣为援京乎？抑自何方而入援乎？如以为援京，则与诸路画地而守，似可免于罪戾；如以为援通，则通州兵将不为不众，储积不为不多，敌人以三百骑往来城外，不出一矢加遗，而独望臣之入援而又出援乎？臣于臘月晦日，冲风冒寒，忍饥就道，未至通五里，抚臣方大任遣官相迎，臣令诸将驻城外，以三十余人并钦赏二抬、人夫四名自随，前抵城下，往复数次，未即开门。臣寒饥交侵，退宿古庙，得漕运指挥一饭而苏。次日移驻南关，始将钦赏分布。台臣乃谓臣欲入城度岁，都下万方辐辏，不留度岁而必向通耶？又谓臣七日始抵通。夫抵通者为罪，其不抵通者必以为功？假使臣终不行，将独摘臣名而紏之耶？抑并城下诸文武而尽紏之耶？又云去敌已三百里，臣奉将明威，统御诸帅，将使臣必短兵接战而后可，则古所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者，非耶？台臣婴城自守，不敢出数里援张家湾，目视其杀人无筭，烧毁漕粮无算而不顾，岂独为是耶？又云副将丁起鸣开报实兵止一千三百九十八名余，不知所在。据台臣所言，亦止知丁起鸣之兵耳。八将标营，独非兵乎？使台臣能尽知其所在，则敌人亦能知其所在，将我进而彼退，何能复有斩获也？至谓臣兵骚扰，益为无端。臣约镇臣吴自勉并驱蹑敌，臣至通之次日，自勉前部亦至，延绥兵强悍可用而不能无扰。臣驻南关，市人入诉，臣行牌禁戢尚不即止，臣径擒二人，责以百棍，贯耳徇市肆间，并领兵守备薄惩之，于是居民欢声载道，贸易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