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崇祯元年十月(一)
崇祯元年冬十月戊子,朔。
帝祀太庙。颁崇祯二年《大统历》于天下。
谕吏部、都察院:朕践祚以来,勤思治理,诸凡政事利弊、人材臧否,亟欲兼听周知,凡诸臣建白无不虚怀茹纳,即见施行。诸臣敷奏,必切實有用,凿凿可行,乃于治道有禆,若浮词支蔓,徒增嚣竞,朕无取焉。昨谕科道诸臣严加申饬,正为亶禆忠益,初非厌薄谠言。顷天变频仍,京师地震,宣大之间尤甚,日光雷雾,种种示异,三秦旱魃,浙省水灾,朕中夜以思,深用祗惧。今日吏治民生、彛情边备,事事堪忧。一切整顿敉宁,实惟嘉言是赖,尔大小诸臣其敷乃肾肠,各倾忠荩,务本精白之忱,弘抒剀切之论。或灼见人之臧否,摹拟必得其真;或洞悉事之利弊,条奏必中其窽。朕得于省览一见了然,黜陟兴除,确有的据,使天下受言之利,而朕亦不病言之烦,于以恢弘化理,弭戾召和,于朕宵旰忧劳,仄躬修省至意庶几无负。钦哉!故谕。
先是,天启中,杨涟疏紏魏忠贤二十四大罪,人争传写之。中书吴怀贤书其疏云,宜如任守忠即时安置,为忠贤所杀。至是,子道升讼冤,诏赠惟贤工部主事。
谕顺天府五城二县疏通钱法,凡出纳,俱以钱二分支,收每钱六十五文当银一钱。
己丑,召廷臣于文华殿,以锦州军哗、袁崇焕请饷疏示阁臣。阁臣求允发,帝责户部尚书毕自严,又曰:崇焕前请汰兵减饷,今何仍之乎?兵部尚书王在晋曰:减汰当来岁。阁臣请发二十万金。礼部侍郎周延儒曰:关门昔防边,今且防兵。前宁远哗,即饷之;今锦州效尤,又饷之。倘九边各仿视,其何以应?延儒又曰:臣非阻发帑,当求经久之策。帝称善,又责科道官言事失實,即召对商榷,徒具文耳。诸臣俱愧谢。
左谕德陈子壮讼其父吏科都给事中陈熙昌忤珰被削之冤。命录用。
许世荩补户科给事中,马思理补兵科给事中,张鹏云礼科给事中,李遇知吏科给事中,晋淑抃升吏部验封司员外,龙文光调验封司主事。贵州石溪塞仲夷结诸塞夷助安邦彦,将入犯。镇宁参将商士杰侦知之,调关查盘江等营官兵伪若候巡按御史者进田□□硐,使勇士杨伦等暗携火具入屯土,为应开门,纳我兵入,焚其巢。贼惊遁,底毋塞猡贼驰救,士杰佯退,诱之,纵其入,伏兵起,大胜之,斩贼级二百二十六颗,获贼属二十九口。贵州总督张鹤鸣以闻。
壬辰,督师袁崇焕言:宁远三面临边,必战必守之地也,其逼处于我为患切肤者,哈喇慎三十六家也。督臣王象乾知大计,令番僧王喇嘛、游击张定往致三十六家,三十六家如约,令祖大寿致拱兔,朱梅致都令,亦如约。虎见各部内附亦孤而求款,其时诸部俱受戎索,有警炒花先来报臣,臣得为备,愤炒泄其谋,遂移攻炒。炒卒其部宰赛等西迯而依于虎,虎利炒之人畜,遂并之。自虎并炒而虎之部八大营俱不安,内都令、色令素不善于虎,居炒之西,虎之南,我亦倚以为藩也。炒失而都与之邻矣,外畏强邻,内惧虎,求内徒为两避。臣在事时,将许之,臣去而都令降矣。都既降,虎恐其部为都续,遂吞并乃蛮、黑石炭等,一概收之,惟余拱兔一家,拱居宁远边,最恭顺,今春亦为攻去。虎辅车既失,独与强邻,虎自揣非敌,西避而修怨于卜,欲据卜地,得卜赏,因以远患,遂住牧宣大。卜又非虎敌,亦西窜矣。三十六家本卜部落,流离失食,我之边人不肯为存恤,故东附,且欲借力抗虎,此今日边情大概也。今西部无存,东患我独当之。若东若三十六家道于卜与素什兔等穿连辽、蓟、宣、大沿边一带,以东之悍于战,藉西马为用,人人皆兵,兼喇之饭食,寝处于我边,外经道惯熟,若仍诱入犯,则东自宁前,西自喜峰、古北,处处可虞,其为祸更烈,臣窃忧之。
于本月十九日调三十六家至边,臣同道臣郭广亲谕之,彼亦直认不得已之故,窘于无食之穷、凌弱之虎,故求为与。为今之计,急修我备,务诱致之。倘其归我,即厚为费不妨;若不可致,则相机剿逐,无令逼处,自贻伊戚。业令总兵祖大寿查炒五大营与虎之八大营零部有存者收置锦州口外边堡,以其赏物为其粮饷,我更益之兵,佐之战守,从中界断令东无得与西合。大抵边情多变,兵事难期,即臣在京时与到关时去今无几,而敌情已传变如此矣。然万变不离于尝,惟在精兵壮马、坚甲利兵,以能战之力量为守。今关内外不乏战士,惟乏壮骑,即万分匮乏,亦不宜省万匹之马价,强弱成败,机悬于此。帝是之。
借内帑十万两为关饷,仍令俟外觧到日照数补还。癸巳,补蓟辽总督喻安性诰命。命恤录故御史刘璞。
国子监祭酒孔贞运以帝将举行视学之典,请修葺圣庙殿宇廊庑,并檄假归及各历事监生回监候驾临幸,以光盛典,仍申饬监规。从之。
懿安皇后圣诞,免百官命妇贺。
廵漕御史潘士遴申饬漕政六事:一回空之责成宜严、一预储新粮待漕、一行粮舡价早给、一佥旗当慎、一截漕宜慎、一闸河宜早浚。
甲午,吏部尚书王永光申明职掌六事:一事例原有定额,近以新饷、大工增至数十倍,大选一次一行取,一人亦必五六十缺方可安得,不苦壅滞也。合细查各行纳银,相若者归并数行,照行分年挨次取选,庶选法蕳要,可渐次疏通。一先年各省直抚按有四季报部贤否册,臣等按册批查,推升出缺,以便大选。今各省直有经年不一报者,即报不过佐领卑官,至于丁忧、事故、违限等官亦过期不报。夫缺官不报,臣部何由而知?劣考不报,臣部何据而转?今后湏遵旧制,按季报部,正印官湏得三四员以备劣转。一大选掣签,原属至公。但有南北,则签有不得不分者,若不酌水土之宜,不量道里之远近,以极北之人选之云贵,以极南之人选之甘肃,于人情堪乎?今除有单缺单选外,其余酌量南北中南签搃入一筒,北签搃入一筒,中签搃入一筒,又分甲科、举贡,各弥封,签缺听选人自掣自开,高声朗唱,缺佳者固其自得,即不佳者亦其自受,不许单坐不签以开奔兢。一升除之后,有违限不赴任者,许该抚按查参作缺以警怠玩。一贡生就教,自云、贵、辽、蜀兵变,遂有双月急选之例,是以三九月选不均二百,而又有举人、恩贡占去多半。彼白首穷途之岁贡取数反少,安得不吁号长安也?请候云、贵、辽事平,停止急选一行。一除真正被逆珰摧折,许其辩复外,其余希声附影,巧借妄辩者一切禁止。俱从之。
故事,马政十年易单一稽核,之其后戎政废弛,有廿年不换单,马倒不报者。或马无印记,有一马而诈十余单者。兵部主事周梦尹疏陈其弊,因奉命给单,核得跛瘦病马四百五十四匹,变价觧冏寺为买马之助。又核得无印无人之私马二十六匹,改给骑操,紏革兑马索贿之弁,得實马一万六千三百三十九匹。旨嘉之。
乙未,原任佥事贾克忠补山西按察司佥事。凤阳守备太监左辅劾奏中都留守副夏云奇狂悖惨虐,杖死百户等。革任,下所司问。户部尚书毕自严奏:苏、松、常、徽四府及江西、湖广自天启元年至七年积欠金花银两,乞敕抚按查参以速完觧。从之。山西道御史喻思恂条漕务五事:其一急催新运、其一急攒回空、其一急兑漕米、其一急禁揽搭、其一急分举剌。允行。
都察院佥都御史杨鹤疏荐南阳知府郭行征、南道御史李时馨、户部主事黄中色皆边才之选。旨令核實擢用。
平辽搃兵毛文龙遣副将毛永禄等率兵袭撒儿湖城,约刘兴祚弟刘四、刘五、刘六为应,入之,大有擒获。疏闻。
丙申,南御史沈希韶疏劾南户部郎中贾芳受贿留漕,乞加究治。旨削芳秩觧京问。给李诚铭母吴氏祭十六坛,加祭二坛,以国用不足,葬减半。起升孟时芳为南礼部尚书;李养正为南刑部尚书仍兼太子少保;唐大章改南吏部右侍郎;
唐世济为兵部添设左侍郎;熊明遇为兵部右侍郎;程正已起兵部添设右侍郎;陈于廷南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刘泽深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南贛、汀漳地方;黄龙光为太仆寺卿管太尝寺添注少卿事;梅守相为广西参政;陈懋德为江西提学副使;高有闻填补吏部稽勋司主事;
方孔照起补兵部职方司郎中。丁酉,兵部覆浙江抚臣张巡登海寇情形,疏言郑芝龙虽就抚于闽而余党犹流毒于浙,昌国被其攻围、官船被其烧毁,猖獗之势,莫可向迩。所幸将士用心,戮力恊攻,蠢此么么,凶锋稍戢。然锺闫三贼虽曰遁回,而周三老尚伏台之大陈山,且欲借倭兵而复仇。贼势既分,贼心必二,若不乘此剿灭,必致滋蔓难图。抚臣议申严泛海之禁,建威销萌之意也。议复嵛山台之守,据险厄要之法也。温台象原系比邻之地,休戚相共,合三区而调度,所以连率然之势也。阃外之事,原不可以遥制,况抚臣亲在行间,督率将士,履险蹈危,严稽核以杜其欺,信赏罚以作其勇,情形洞悉,劈画皆宜,诸所条陈,如发兵必合三区、防汛湏兼六月、贼不用抚而用剿、不用合而用分,机宜悉恊,皆当逐一举行。闽抚亦当严谕芝龙令其擒贼自效。如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