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五 崇祯五年九月（三）
南京四川道御史方之翰疏参熊明遇、刘宇烈、屈宜扬朋比为奸，主抚误国。且直言莱城饥困之惨，请立斩三人以鼓将士之气。帝以有旨报之。兵部以宁武兵挟饷鼓噪已非一次，今止罪将领而不及兵丁，流弊不知所止。宜令抚按查首恶枭示，为从者量加究革。其余分散别部，本营另行招补，以戒将来。其都司白臣先奉旨提问，据按臣疏称，方整兵剿贼，旋有斩级，姑降二级，立功自赎。己酉，升周士朴为户部左侍郎，傅淑训为右侍郎，刘荣嗣为督理京省钱法右侍郎。原任兵科给事中孙三杰上言：二东叛逆日久，赖皇上赫然一怒，大张挞伐，咄嗟而莱围立解，叛贼远遁，讯馘执俘，计日而竣。贼遏曷尝不可剿哉？抚今追昔，奸辅周延儒主抚之罪，真不容诛矣。谨就前宇烈入告语一紏驳之。宇烈六月内投臣乡一揭，大概为科臣汪始亨等笑其琐请卸过，明旨责其一味瞻卸而发也。揭内有"职之往辞，阁臣、枢臣也问所以布置之方，大意皆云以援剿为正，亦当以便宜相机四字斟酌。"伏念宇烈奉命援剿，不参请圣裁，乃禀成阁部，葢延儒一意主抚，以为孙元化、余大成地，宇烈窥之最真；王道纯始终言剿，以拂延儒与熊明遇意，宇烈知之最悉。其进而请问也，因知延儒等所谓布置之方，端不在剿，延儒谓当于便宜相机四字斟酌，明示宇烈惟有一抚，而宇烈揭中有便宜相机，大意或出于抚一语，则三臣当日密商主意，宇烈已和盘托出。原疏具在御前，何可掩也？宇烈惟坚奉延儒之言，全不以剿为事；延儒扬扬得意，扶同蒙蔽，不畏皇上，不恤人言。据住纶扉，半步不离，若超然免于评论之外者，尚复有人心，尚知有国法乎？帝以其屡肆诬诋切责之。
云南道御史赵振业上言：臣于刘宇烈抚贼致败之后，具通贼尚多遗奸一疏紏及张国臣，蒙密封下部，未睹圣旨。方静听圣裁，忽得张国臣所刻人言不妨直受一揭，大意咎臣所紏者之污蔑，且请皇上之诘问。臣惟莱围之解及黄县之复，皆由皇上赫然震怒，逮刘宇烈，斩孙元化所致，国臣乃曰莱州固守至今，皆其借抚缓敌所致，又以调用彛丁之说，皆自彼倡之。
贪天之功以为己力，无复人臣之理，意在泼口饰词，挠抚按之查参，臣故直抉其奸，使无所容其揜护也。章下所司看议。
南京山东道御史尹明翼以刘宇烈、熊明遇寡谋悞国，陷谢琏、朱万年诸臣，皆首辅周延儒庇护所致，乞暴其罪状以肃宪典。帝谓歼渠诛逆，屡谕甚明，何云主抚？明翼逞臆恣肆，姑不究。
庚戌，宴乌思藏使者，命襄城伯李守锜主席。直隶巡按傅永淳疏奏：山海一关，神京第一门户，为辽海第一咽喉，关系最重。今关门计营二十有一，而防海者一营；计兵三万有奇，而防海者止于九百。海防经制，最不容缓者有三：一在限信地，应照边墙横竖之法，即将海舡五十只分为次第，更番出哨；二在演水战，应于九百兵内挑选数百，朝夕操练，务令冲击习熟；三在修船只，每年应额设修艌银六千两，责令贤能府佐，选材选匠，实实督造，分别沙唬，孰可为哨、孰可为战。目今东省叛兵披猖，海上泛洋船只被掠必多，勾引交通之衅，势所必至，密探严防，诚不可不蚤为计也。
山永巡抚杨嗣昌上招练兵马，存留募补事宜，其略曰：臣近议招练存留募补，仅用六千为额，易于取盈。合之中前营堡原制二千八百四十，共为九千七百四十之数，以之分防水陆，策应东西，庶为稍备，此其酌定之数也。中前城守一营仍置官兵一千名，铁场堡置四百名，永安堡置二百名，八里铺置四十名，总额仍旧，分数略均，无事各居，有警归并，此一千六百四十，城守之兵也。本所有骑兵一营，官兵一千二百，今增三百，命曰铁骑中营，以副将统之，余分左右前后四营，每营各一千二百，以游击统之，俱用铁骑之名。约以三营驻关外，二营驻关内，东西有备，缓急易援，此六千二百骑击之兵也。关内原有海防一营，官兵九百，今增设一营，亦官兵九百，以都司统之，而分左右之名□。□东西信地。左营则驻南海口哨防中前、抚宁、昌黎地方，东与宁锦龙武营相接；右营则驻刘家墩，哨防乐亭、滦州地方，西与天津海防营相接，此一千八百水营之兵也。参将朱国柱署中前所骑营三年，臣前疏请实授加衔，或可充副协中营之任，其左右前后四营见在黄得功、马有功、楚经功、刘肇基等统领存留见兵，仍听招募补额，此其酌定之将也。惟水兵增置，须先造船，应用都司非习海道不可，容臣次第求之。此兵驻南海口者听南海中营协将节制，驻刘家墩者听永镇中营协将节制，铁骑左右前后四营听中营协将节制，而总受节制于臣及镇臣，此其酌定之制也。至臣标兵三千，一将实不能统，请以二千隶营将，分一千为亲丁营，与镇臣内丁相配，用一都司统之，事较省便。章下所司核议。
辛亥，山东巡按谢三宾疏奏：臣昨入箂之后，询乡士大夫以抚臣谢琏被掳颠末，因及防抚应否再设，而竞言其不便，惟臣亦深以为不便也。自设防抚以来，凡阅几人，不闻有微效于国家，徒以滋骚扰于郡邑。且今当锐气方新，军声大振之日，忽然秉钺而临者又复一人，则是一柄两操，一担两卸，军机受悞，决裂立闻，岂谋国者所敢出哉？至于司道者一方之纲维，守令者万民之保障。今东省两司之官或悬缺未备，或养疴不出，或新殒待报，葢强半空署矣。守令之官缺犹多，而莱守为尤亟。六城失守之官尚未选补，其他缺官指不胜屈。至佐贰、儒学、巡驿、场闸小官，缺者至百有余员，皆由畏缩者惟思规避，而司选者动辄徇情，以致庶务日就惰窳，民隐并为掩抑。乞敕吏部于不宜设者止之，于宜补者速之，庶几多事之区藉以克济矣。帝谓防抚应否再设，令会同兵部详议具奏。缺员作速题补，奏内悬缺养疴新殒等官何不详列职名？若畏缩避卸者即行参治。
监督盔甲厂主事孙肇兴再疏，言张彝宪罪恶滔天，举朝举国祗足俱其暴虐，乃祈一摘发彛宪之人而不可得，彼亦何惮而不为？此盈贯之事，臣昨者奋螳臂以当车，葢以性命争之，正非徒以功名谢之也。皇上未遽置彛宪于法纪，犹欲徐观其后效，而臣仅蒙镌秩薄罚，此梦想所不到，在京官民数万莫不颂皇上为圣明，微臣为僥幸，臣何敢再冒天威？独是乾断正湏迅速，是非必无中止，拜疏不及旬余，方静听彛宪餙辨，得以逐款详剖，而彛宪何泛泛置之也？诚惧再经指发，益成铁案，是不辨已自供一招认之状矣。即如彛宪前疏所云，众商摭道控诉，夫不论应给与否，而但一控诉遂为题请乎？臣厂控诉不尤急于众商乎？如云听部科之商酌，夫置酒工部，逼令具覆，且得为听之乎？八月十五日持牌严催，曰本监详批，不啻数四，曰如有欺慢，官吏参处，又得为听之乎？如云受赃二万，是何姓名？夫王贤等非其人与？如谓二万乌有，彼贽礼元宝六锭、南京缎十匹，王贤过付，亦尚得为乌有乎？若云许凤翔原无赃证，其示固明，曰坏法作弊矣，赃证外仍有别弊乎？又云张大即如外官长班家人，世有以亲侄为家人长班乎？臣固外官也，臣曾有一长班入厂乎？而况家人乎？至盗铜一事，臣原其具疏同紏，事尚未经处分，而彛宪谓科臣降级，想彛宪且欲降臣级耶？彛宪之辨无可辨类若此。故臣曰：彝宪之不辨已自供一招认之状矣。无法无天，一至于此，臣非止为一人争也，宽彛宪则效尤彛宪者多矣，诛彛宪则敢为彛宪者惧矣，人心治乱，国势安危，皆决于此，臣故愿皇上断然一行之也。帝谓孙肇兴前次牵讦已从轻处，何得屡渎求胜？姑不究。
癸丑，帝以各处按臣紏举不当以致官吏贪狡日多，良由表率非人，养成此弊。左都御史陈于庭大负委任，夺职为民。山西巡按李嵩以流寇狂逞日甚，非抚臣一身所能支持，请敕秦汴宣大诸抚镇合兵会剿，以解晋地倒悬之厄。帝谓秦汴协剿已有成命，诸督抚其速行鼓锐歼扫，务底成功。升叶有声为湖广副使，闵心镜为山东右参议。壬子，帝命大殿近侍御马监太监郑良辅、谢文举、杨进朝、魏邦典、卢志德、屈诚铭、崔进俱为提督戎政衙门中军，管理粮犒操练等事。甲寅，遣御史王万象巡按江西，路振飞巡按福建。升刘之凤为光禄寺少卿，傅朝佑为户科右给事中，阮震亨为礼科右给事中。太监邓希诏疏参西协饷臣王忠孝贪秽，请旨严究。山东道御史刘令誉上言：秦寇入晋以来，人多势大，野掠不足，必至破城，破山城不已，必至垂涎大郡。倘今不大做、不急做，切恐流贼依凭山谷，割据名城，有险可恃，以毒自流，大河以南、真顺以北，俱无安宁之日矣。臣日夜思之，秦兵六千，必尽数全发，刻期速到，乃能有济，此外尚有可调之劲兵，如剿孔有德之彛汉丁数千不可不议随新抚以张挞伐者也。秦将艾万年、李卑未必刻期东来，即来而杯水不能救车薪之火。此外尚有可用之宿将，访其威名素着，曾在边方有劳绩者简而用之，朝闻命而夕受事，不可不议随新抚以速斩馘者也。题留六七万钱粮，原不足剿贼之用，又闻臣乡解到新饷二万，即系题留之数，此外尚有可拨之粮饷，或内帑、或户部凑发一二十万，如陜西、山东近日新例，不可不议随新抚以资饱腾者也。此三者皆剿贼之大务，而新抚所必不可少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