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七 崇祯四年四月（三）
乙卯，补升午道行为稽勋司主事，以马思理为工科右给事中，查核兵马。以兵部员外郎金肇元为江西参议。刑科给事中吴执御上言：国家首重贤才，而所以涵飬人心、磨炼英才者无如学校。故董子曰：太学者，贤士之关。周子曰：师道立而善人多。良有以也。尝考祖宗朝极重教官之选，如宣德时曹端之教霍州，方牧不敢以属礼待；嘉靖时海瑞之教闽中，御史至泮宫长揖不拜。此二臣者，固其刻意好修，倾心作士。然当时上下之尊师模而敦学校，岂今日所敢望哉？至督学一官，尤所以纲纪学校者。臣以为尤宜慎择其人，必得廉静恬退之士，有严重刚方之操者而责之久任，寓风采于涵育，藉纲纪以作兴，俟其卓有成效，抚按会举而授以京堂，斯为转移要法。学官则宜仿永乐年间例，单用一榜，一切乞恩与近例不及改教者俱罢不行。在岁贡，湏选年力强壮、品格纯雅者起送廷试选用，其龙钟老迈者即为题授冠带，不必赴京希用。授职之后，不论举贡，俱以进德、修业、造士为先，而明经课文次之，三年一考，必择士心咸服，士习丕变者，抚按会举再任；不称职者即罢黜，六年再考，必择作人有效，成德几人，达才几人，历历有据者。
抚按会举，举首俱授部寺京职，若有教范平常无可称述者，举人酌授闲散外任，贡士致仕不许更混师表，其硕德名贤庶几如端、如瑞两臣者，抚按会举留任，俟其九年考满，悉按旧制起补翰林院编修及给事中等官。其直隶提学御史视外之提学顺天、应天各府教官，视外学一体遵行，行之十年，而青衿之士有不操心砥行以承休德者，臣不信也。至南北国学，尤天下贤才所关，祭酒、司业，务选一代儒宗，畀以斯任；博士、助教等官，或甲科初选，或学官升补，凡举人、贡士须令实实在监，陶镕气质、涵养德性、讲明修己治人之学，监生则行积分旧制，如有异才粹品，亦仿永乐年间擢用监生吴信等例，俾翰林严试，拔其尤者，试工科给事中，此帝王励世磨钝之术，不可惮为旷典，格而不行也。帝谓士习日坏，实由学校废弛，所奏慎择师儒诸议颇为切当，所司即与酌行。
吏部左侍郎谢升于署事时举堪任边方督抚诸臣：川湖总督朱燮元、原任蓟辽总督喻安性、南京尚书熊明遇、原任三边总督史永安、兵部右侍郎宋盘、原任贵州巡抚李橒、应天巡抚曹文衡、云南巡抚王伉、太常寺少卿张鹏云、原任太常寺少卿沈自彰、太仆寺少卿傅宗龙、大理寺右寺丞张廷珙、山东副使霸州道孙毂、原任山西副使蓟州道徐从治、陕西右布政使陈奇瑜、山东按察使徐日久、山西按察使易州道王弘祖、山东佥事关内道杨嗣昌、山东佥事大名道卢象升、陕西佥事榆林中路道张福臻、山西副使阳和道马士英、原任陕西副使固原道冯师孔。章下闵洪学记用。
三边总督杨鹤疏报：贼首神一魁率黄友才等马步精兵五千输诚降附，乞宣敕特为赦免，许其归伍归农。更有请者，秦中之乱，实起于荒，今既奉旨招安，若不少为赈济，是出之死地，终不能予以生全也。乞别赐臣一二万金以为赈济之用，此又臣葵藿之忱，不得不哀鸣于君父之前者。吏部尚书闵洪学上言：行取题留各官共得八十九员，而近日北京科道共缺五十余员，南京科道共缺一十五员，缺额数多于见在考选者，宽取之以开滥幸之门，不如将俸次及期者多□□之以广遴选之路，臣查各官距截俸之期有仅欠一月者七八人，乞垂念劳臣，准与一体行取。
丙辰，遣御史梁元柱巡按云南。予故总兵官杨肇基祭九坛，造坟安葬，仍加祭一坛；两广总督王尊德祭一坛，并给全葬。吏科给事中张国维上言：往例州县，俸满者觐后即与题留。今静听已逾两月，吏部未见具题，则曰查算钱粮之故。夫古今谈吏治者，不外循良卓异，分忧恤灾之谓良，化民及物之谓异，未闻以簿书期会旌治平者也。倘锱铢必偿，事同索负，是使海内有司闻之求免日后之补赔，不顾目前之剜肉，居官以此为材能，察吏以此为殿最，慈者因以改其操，贪者挟以恣其欲，新旧正杂之供不可缺一，布粟力役之外何止用三？一官来，百逋责；一官升，一路哭。其隐祸可胜道哉？臣谓钱粮不可不清，而清之当有次第，考成不可不核，而核之当近人情。与其不能应手而民受急征之苦，不若责之以渐，使民力易措而我且得缓征之名，则有尽一之法，于此先湏分省，分每省旧额几何，新额几何，已完几何，未完几何，其纲可列也。欠有多寡、有久近，湏酌各省往时征觧之数，略分次第，积欠者之完九分胜于积完者之及十分耳。次湏分项款，正项各若干，杂项各若干，其条可举也。赋有烦简、有难易，湏合今日新增之额，通盘打算，赋多者之稍后差可比赋少者之无期耳。次须定程限，某项可以日计，某项可以岁计，某项可以全征，某项湏计分数，某项可以见取，某项湏用带追，并征之日微视缓二之规，苟其渐次皆完，则岁计与月计不异，分征与全征不异，带征与见取不异，若期之不应，然后从而治之，则民不怨而官亦无辞，臣愿持筹者熟计之也。帝谓钱粮考成，正以征验吏治，廉吏操守清严正，供自应乐输，岂至催科生扰？但分别酌定，亦是一见。所司即与议覆。
原任御史水佳胤再疏参劾兵部尚书梁廷栋党庇沈敏，据其私书中明晚一来面悉语，则朋比作奸之情即在寅夜密语中毕露。乃廷栋于两次辩疏犹巧词支餙，明系说谎欺君，乞即明赐处分。帝谓沈敏已令鞫问，佳胤不得渎扰。
丁巳，召陈于庭为左都御史，擢谢升为南京吏部尚书，徐良彦为南京工部右侍郎。以张廷珙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戊午，调四川副使卢安世为本省参政，广西副使蘇万杰为云南副使。陕西榆林道佥事张福臻率领游击高应桐等征剿流贼于延川县地方，因贼势众多，分中军李镇、千搃杨明等为南北两翼，福臻亲赴西面以逼之。四月十一日至延只沟、胡伦庄与贼相遇，于是三面奋攻，贼兵止四百余，望旗奔遁，逐北五十余里，斩首二十一颗，复于十五日在千谷驿遇贼千余，将士姜凤、张光显等用力迎战，斩级甚多，降丁把搃王智、王希乔等又率降丁三百余名及延川县千户王胤昌等领乡兵助战，贼遂大败，逐北又二十余里，斩首六十七颗，夺获牛畜器械无数。贼势穷迫，罗跪山头，乞抚福臻。许之，当即觧散，搃督杨鹤以闻。
浙江道御史张凤翮上言：秦受贼患，越四年矣。所兼之灾旱相仍，小民生计转蹙，焚掠所过，死亡之余，偷生从贼者接踵，以故我军日溃，贼势日增，攻城掠堡，势若摧枯，万一天不悔祸，凶焰弥张，远勾塞外以作援，近逼河南而直下，天下事尚忍言哉？近闻省兵止能守隘，非复可以冲锋，当事诸臣办贼虽无宁晷，而庚癸之呼，所在嗷嗷，安望其投石超距乎？且潢池弄兵，由比岁迫于荒旱，而群贼攻掠亦藉饥众为声援，若使流离琐尾之氓各有生计，则此恟恟望屋者何难骈首诛之也？前发帑十万金，不过涓滴之润，宜乘秦中父老望恩感泣之时，再将原派一年新饷八万七千余两尽数抵留为赈臣抚恤之用，此不过以奏中物力救秦中生灵，用惠者不难于推恩，操戈者将转而秉耒，所谓军则还之伍，民则还之农，确有实用而非空谈也。若赈臣条议输助各项，再乞天语申谕，俾好义之情人人欲动，分猷之念在在相从，则秦事尚可为也。不然剿之既不可胜剿，而抚之又不得竟抚，日复一日，皇上西顾之忧有非臣所敢言者矣。帝谓剿逆抚良，责在督抚，急公输助，谊在士绅，原派新饷不得轻议扣留。
户部覆科臣朱文焕条陈四事。其一屯田。夫屯田有新屯旧屯之分，军佃民佃之别。新屯例应加课，民佃价宜倍增。葢于清课之中默示军屯之重也。惟是南北风气各异，荣枯不同，独腹里地方则强半民佃军屯，价轻而息倍，生拥厚利，国家不得享屯之利。又闽、粤、江、浙俱系水田，所获不赀，此科臣有慨于中而为加增之议也。但加课多寡难以预定，应责成省直抚按严加清查，果有得利独饶者，即不必每亩再加一钱，亦当于已加辽饷之外再为加增，亦所谓取之而不为虐也。而新屯无粮者又不待言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