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三 崇祯三年十二月（三）
丁巳，工科给事中赵京仕疏参山西巡抚宋统殷陷城丧师，乞确议处分以为玩悞军机之戒。
章下所司看议。帝以考选科道本为言职之用，而条奏流贼事情未见方略，将来参驳，巡方岂皆胜任命？
吏部再行分别确拟，不得拘泥人地充数。其汪邦柱、邵建策文理荒率，才思可知，另拟衙门以闻。
以稽勋司员外郎李大受为验封司员外郎。
吏部议处违限进士，以时方乏人，合当使过责效，拟选兵荒地方仍降级罚俸管事，俟其称职后一体升迁。帝从之。戊午，武生俞世灏等以冒籍京卫中式文举人为人所发，帝谓京卫向不限籍，世灏等既奉旨准与文试，复以非籍严绳，殊失作养初意。但武生文举，湏得隽才以服士心，命礼兵二部会同礼科及监察御史各一员于午门外严加覆试，核议奏夺。
总督京营襄城伯李守锜题叙京营巡察之劳：巡视京营礼科给事中陈赞化、云南道御史见任太仆添注少卿樊尚燝与总提恊各官共事城守，朝夕拮据，乞照科臣裴君赐、汪始亨、大理寺左少卿周邦基、太仆寺添注少卿吕维宁等地险时久，准上功例一体加叙。神一元破宁塞县，杀参将陈三槐，遂据其城。山西巡抚宋统殷以烧造器械，疏留免觐各官。帝谓山西流贼窃发，抚御责成有司，若烧造诸务何得借题免觐？命所司严饬不准。
户部以浙江饷银额外搜助数多上闻。帝命催饷太仆寺少卿蒋允仪并抚按司道俱准纪录，其府县各官照完数分别量叙。
己未，予故左副都御史熊尚文祭一坛，减半造葬，妻王氏祔葬。殉难香河知县任光裕祭一坛，造坟安葬。
庚申，刑部浙江司员外郎李若愚上言：五城残废聋瞶、肢体不全、饥寒而死者每日各不下数十人，乞收之养济院，每月人给米三斗，约每岁万石有奇足矣。又令五城各建房百余间，约一城费金钱数百两止矣。其死而暴露者，五城各设义冢，官治棺出扛，埋钱葬之，约一城岁费五六十金止矣。合而计之，不足当光禄一朝之费，而所造福已不可量，皇上亦何所惜而不为之乎？帝从之。
神一元围靖边，副使李若梓固守。辛酉，大学士周延儒等以实录、宝训进呈，除见任在京者列叙外，尚有升任未到京者五员：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事黄汝良拟加太子太傅，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恊理詹事府事薛三省、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王应熊、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钱士升、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编修倪元璐拟各加俸一级。见任南京者六员：南京吏部右侍郎叶灿、南京礼部尚书骆从宇、右侍郎丘士毅、南京国子祭酒侯恪、司业谢德溥、南京掌翰林院事右庶子胡高英、侍读李绍贤、张四知拟各加俸一级。给假告病丁艰者十七员：原任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林欲楫、黄一俊、孟时芳、韩日缵、原任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王祚远、原任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蔡毅中、原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孔贞运、原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贺逢圣、原任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陈子壮、原任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院侍读刘宇亮、原任右春坊右赞善兼翰林院简讨吴士元、原任国子监司业加俸一级陈盟、原任翰林院侍读王铎、原任翰林院修撰加俸一级□余煌、原任左春坊左中允兼翰林院编修李明睿、原任翰林院编修南居仁、简讨屈可伸俱补官日量叙。报可。
升陈赞化为刑科右给事中。故大学士张居正原荫尚宝司丞张允修降授中书舍人，削御史毛羽健籍。命谢尚政以原官充镇守贵州兼提督三岔六广上下各卫地方总兵官枢辅孙承宗疏辞实录恩命，优旨不允。蓟辽总督张凤翼疏奏募兵次第：可埈独总兵官，杨肇基尚止三分之一。帝责其延玩，令自行回奏。
壬戌，枢辅孙承宗进九边图说，帝命留览。兵科给事中魏呈润陈闽海剿灭机宜六款：一曰重守土以练民、二曰严信地以核兵、三曰给功票以用间、四曰募渔户以夹援、五曰酌洋禁以通商、六曰连道属以兼制。帝谓所奏多有可采，但严保甲与开洋禁似难并行，所司从长酌覆。
癸亥，河南巡抚郝土膏疏紏不职有司蔡可升等。帝以其但用劣转被论去任各官，其见任者不过五员，又多以岁贡充数，今岁计典屡旨严饬，土膏尚尔玩徇，吏部、都察院其将豫省官评再加详核，以肃吏治。
直隶巡按甘学润以冒饷加征、纵子吓诈诸事参巡抚保定兵部右侍郎觧经传五大可异。帝谓学润以巡方参论抚臣，闻见必确，吏部、都察院可将经传贪恶诸款从公参看，不得少有瞻徇。
右春坊右中允黄道周上言：尝闻先朝旧史，称台省诸臣自刘瑾摧折而后不敢言事者一十四年。然而大礼议起，百僚廷争不避鼎镬，虽人无灼见，而梗概各自可观。乃比来逮系旧辅钱龙锡，对簿法庭，抢首狱吏，群臣相视，哑无一言。此书传以来所未经见也。往古不具论，秦汉而下，宰相有犯，坐请室不过数日，自非大逆，或裁或原，人主未尝不为引痛也。今累辅所坐，昏庸疏率，为罪督攀缘耳。督臣受剑制阃外，忘亲忘君，偾事误国，虽磔裂莫赎；阁臣坐纶扉，遥度边事，不知能否成败，轻为附和，此于鬼薪城旦奚加乎？先是，辅臣张居正尝以边功得荫锦衣，坚辞不受，曰身未尝至疆场，而遽受上赏，即一旦有改，何所逃诛？臣疑其言以为不忠，由今而观，未为谬于先见也。凡疆场事，最难言。胜负相倚，一彼一此，令阁臣以边事坐诛，后之阁臣必顾盻踌躇，不敢更任边事，又令边臣得以瑕罅卸阁臣，后之边臣有事必摭阁臣只语单词为质，则是使纶扉之内割边庭为殊城也。
自古宰相生值明时，无大故而伏斧钺者，惟汉屈牦及先朝夏言耳。汉武帝决意北伐，心疑丞相弃广利之师，故一旦破法而戮屈牦；世宗决意弃河套，心疑开衅挠真修之事，故一旦破法而诛夏氏。今东疆之图未有定算，恢复之计上下持疑，而独断然决意于一累辅，累辅既无敛棋引杯之致，廷臣又无蹴刍齿马之嫌，遂使三台灰溺于贯城，斗柄消光于理寺。每见衣冠，相语以目，不曰安敢言则曰那得归天下，人心衷飒若此，谁复挺脊梁、担安攘之略者乎？为治无多端，大要不可使外轻内、下慢上、贱破贵。今巷议谬说，以杀累辅为毛文龙报仇，朝廷自为神人抒愤，何尝计一罪弁？然物情既如此，则边将必骄。边将志骄则阁臣权诎，故杀一阁臣为毛文龙报仇犹可，为刘兴治树帜则不可；借一阁臣为边臣今日前车则可，为政府异日后阱则不可。且自陛下御极以来，辅臣负重谴者九人矣，一代之间，宁有几宰辅而联翩愈下至此？当尧舜盛时，岳牧举鲧，贻祸滔天，浮沉九载，宁无事迹往来之举，未闻岳牧系累烦皋陶以听也。
人臣事主，期为尧舜。秦汉而下有何足法？陛下即欲整齐群臣，敷求言功，不过仿唐虞故事，命廷臣各陈时政，考询屡省，因而证之，何材不服？即欲威柄独运，操纵海宇，但乘辑瑞之期，纲举数条，别贵贱、轻重、亲疏，涣德音，加与更始，使天下噩然诵如天之仁神、不杀之武，何必囹圄愤盈、孤卿骈首，令四裔传者咸谓天朝狱吏甚贵、士绅甚贱乎？今天下渐多事，人心渐涣散，彼此顾望，胥怨一方。臣闭户半生，独立无徒，臣而不言谁当言者？臣于累辅未有三剌之投、一揖之雅，然度其才，中人耳。杀之不足明威而徒损于国。且东江方｛敖上鸟下｝，决无诵毛帅以鼓刘帅之理。倘天下遂无才臣，请掇清华、历疆场，要约东江，收拾辽广，誓得一当，以为累辅减万一之死。臣非不爱身家，不爱通显，诚不忍当圣明之世，抱头容默，与萤草同腐，使后世笑清时无人臣耳。帝以龙锡罪案甚明，原与毛文龙无涉，如何辄称代为报仇？至弃河套、挠真修等语，岂臣子所宜言？且妄称夏氏，是为何语？道周可速行回话。
应天巡抚曹文衡题苏、松、常、镇四府仍设道臣一员。从之。原任考功司主事今升兖州府知府乔若雯以新旨郡守，跻于方面，具揭当路，以为郡守之礼与方面悬殊。臣以铨属特擢而往，若与平常升迁者同类共视等威，诎则弹压难、体统轻则志意索，揶揄者将以为例转之别名，请诸司集议优礼，使自今郡守得比监司，以信方面之明旨，庶朝气犹存，新硎可发。甲子，枢辅孙承宗以老病，势难再留，抚臣才堪独任，恳请天恩允放。帝温旨遣官宣谕不允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