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八 崇祯三年七月（四）
丙戌，候选通判俞継规输银助饷。命照数核收，仍与酌选。遣御史刘光沛巡按四川。四川巡按马如蛟疏陈贵州巡按蘇琰冒功争级之罪。帝谓巡方职司查勘，今黔蜀争功，按臣自相矛盾，朝廷何所凭信？兵部一并确核以闻。
孙元化以病废辞巡抚登莱新命，疏曰：六月二十八日，接邸报，忽有登抚之命。臣叩头流涕，伏念此地何地？此官何官也？以臣备就之器甲、练就之营伍、安就之土民、修就之城堡，统此战必胜、守必固、攻必克之将卒，朝廷咫尺，呼吸易通，邮驿通行，本折俱近。臣又曾为皇上三次发援，恢复数城，斩馘无算，且独守八城二十四堡、四百里之边，凡七阅月，东西二敌、数万饥兵、百万饥民，加以民噪兵归两大変，自谓险难历尽，轻熟渐来，尚不敢以病躯悞事。今登莱与金复隔海，军机缓急，风汛难凭，接済调发，俱不可必。向者敌在蓟门内，部即以异域视关宁，缺饷五月，千辛万苦，告语无人。今乃为东省之赘抚抚辽地之赘岛，无一城可据，无一事可因，将知领兵而不知备器，兵知领饷而不知对敌，飬済院中之孤独，长安道上之乞儿，合为一人。而强者则窝纵掘参，把持开市，明知内治不及，兔窟可营，此刘兴治之所以飬夷八百，造甲制铳，便四顾无忌，小霸自雄也。葢内廷向以登莱为虗抚，东岛为虗兵，今欲以臣实其虗，而户部不给全饷，工部不给军需，兵部不给马匹，则兵仍虗兵。虗而援恢亦虗，援恢虗而抚亦虗，则是欲以臣实东之虗而无乃以东虗臣之实，且勿论岛将之反侧、戎索又未易言已。臣即不病尚不可承，况病而且甚，不能跨鞍，不能捉笔者乎？敌未退而言，为惜身；敌退而不言，为窃位。新命复临，事更难而悞更大，伏冀圣明洞鉴。登抚之设，无益于国，以责病臣，更有损于国。即以登莱海防仍归东抚，以四卫恢复仍归辽抚，鉴臣积瘁，允臣生还，庶边事无悞而中兴之治更有光矣。帝以元化关宁着劳，特兹超擢，何得辄以病请？可速遵旨到任。
丁亥，加升云南监军道周士昌为左布政使，仍官监军事。广西巡按汪应元再觧赎锾佐饷。优旨到日核收。光禄寺卿王雅量、添注少卿徐楠输助军资。优旨核收。以礼部尚书徐光启之言准西洋人罗雅谷朝见到局供事。调稽勋司主事卢化鳌为验封司主事。以河南副使王琨为湖广参政。
叙恢复四城功：孙承宗加太傅，荫一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赉银五十两、大红蟒衣一袭；张凤翼加太子少保，荫一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赉银四十两、大红飞鱼一袭；许如兰加升一级，赉银二十两、纻丝一表里；吴阿衡、张学周、董羽宸各加一级京堂推用，赉银十五两；丘禾嘉、刘可训已经优升，仍各赉银二十两、纻丝二表里；张春加京卿衔，遇巡抚缺推用，赉银二十两；王楫加升二级，赉银五十两；周梦尹已升佥事，仍加一级，赉银十五两；屈宜扬候升时加一级，赉银十两；祖大寿加少傅，以提督体统行事，荫一子锦衣卫指挥同知，世袭，赉银五十两、飞鱼一袭；宋伟加太子少保，荫一子锦衣卫正千户，世袭；马世龙加太子少保，荫一子外卫正千户，世袭；尤世禄加太子太师，荫一子外卫指挥佥事，世袭；杨肇基加太子太师，于三屯叙功所荫正千户上加升一级，世袭；吴自勉加左都督，荫一子外卫正千户，世袭；王承恩加左都督，荫一子外卫指挥佥事，世袭，以上七员各赉银三十两、纻丝二表里。黄龙、谢尚政、邓玘各升三级，荫一子外卫正千户，世袭，赉银二十两；邓懋官、郭起柱、李国选、姚化民各升三级，赉银十两；郑一亨、陈学、向葵、金日观、张弘谟、吕应蛟等一百六十员各升二级；李三杰、郑国祚等一百六十八员各升一级；吕光祖、刘希尧等九员各叙升一级；尤弘谟、吴大启等十四员各准实授；王宇张学等四十二员各准加衔；丁柳、杨国柱等六百二十四员各量加一衔，如不愿者赉银十二两；孙龙仓、黄英等九十一员各照例升授镇抚，已升镇抚者量加一衔。余擒斩有功官丁俱照例升赏，在内部科等官还确查经管任事者另疏叙奏，不得滥及。
叙三屯大捷功：杨肇基加升一级，荫一子锦衣卫正千户，世袭；刘泽清等四员、史自立等五员各超升二级；李正英等九十六员各优升一级；帅师孔等四十七员各署升一级；杨植厚等十员、王浚等一百九十七员、应田旺等二百四十九名各分别升赏；李文明等三十名量行叙赉；姚成忠照例实授镇抚。
瑞王以陕西、河南、山西、四川赡田二万顷租银及坐派汉中府、兴安州所属州县本色禄米四千石、陕西西安等七府折色禄米六千石、四川塩课银二千四百五十两、南直隶蘇常二府所属十一州县本色白粮二千石，并以天启七年九月初七日至国之日为始，俱奉明旨为永远不易之规。今之国四年，而各省诸臣借口民穷，以臣府钱粮为输将末务，臣之困顿已无纪极，仰恳念笃亲亲，敕各省抚按查照前旨，将各项新旧钱粮一并完觧。见今朝觐年分，容臣至冬月开报各官完欠数目，附入考成，以凭激劝，庶人心知儆而臣得仰赖于无穷矣。帝谓赡田额租粮折等项有司何得稽悞？所司勒限觧给，仍严查揭参。
广西巡按汪应元请补赠太仆寺少卿原任御史曹学程谥，且援嘉靖年间御史杨爵以言事切直下狱，凡十六年得释，隆庆初采廷议得谥忠介之例。章下所司。
戊子，补庄祖诲为浙江右布政使。
补郭都贤为稽勋司主事。河南巡按毛九华条陈革繁文、禁投献二款。以有司全副精神祗用之生辰令节，荒废聀业，无益吏治，请通行禁止。而势豪之家仆隶多至数百，奸民乘势投献，百姓受其鱼肉，自今有不知悛改者，请按法绳之。帝谓按臣持斧一方，事权原重，苟能澄清自任，振饬何难？命如议着实举行。
己丑，予故延绥巡抚张梦鲸祭一坛，给全葬价，妻赵氏并祭祔葬。以兴化知府吴道昌为河南副使。云南巡按赵洪范疏奏：顷者黔人以督臣主抚，激成鼎沸关城，士庶数千拥人制院之堂，殴毙夷目，群閧如雷，几致大変。臣远巡迤西，四月得报，与抚臣王伉扼腕。此事决裂，黔祸方深，滇岂有宁日乎？臣谓是举蜀有二罪二失，黔有二累，请为皇上陈之。逆奢尚在，妄报已诛，逆彦不过天败，陷落红上川，为黔赵雷二将斩首，原非摧锋陷阵之奇捷，而蜀道镇争功必胜，伪出首级，已属可笑，遂以凌竞一念，致成彼此不和。如済川者，舵工篙师相诟，而不顾舟之覆；如守室者，兄弟争攫箧藏，而不忌贼之窥示，彼以隙立于必败，蜀罪一也。奉旨会剿，三省事同一体，且十路进兵，黔当五路，冲贼胸腹；蜀当四路，扼贼吭背，滇当一路，止由沾益，击贼脑后耳。黔力不足，蜀人坐视，滇能一路独进，不至颠蹶乎？蜀罪二也。贼一约降不来，我援阻矣，再约降不来，我师老矣，反复狡谋，不可以欺途之人。督臣素能料敌，如何辄信可抚？慢责四事而不应，其失一也。贼果乞降，将感恩慕义而来乎？抑计穷力竭而来乎？既不能用间擒之，又不能合力促之，大张退兵告示，我从容受待，彼肯从容受制乎？其失二也。乌城之克，本欲以全力拔乌撒为追取地耳。既阻，进取何利？于乌城可守，荒田可耕，殚有限之物力，守无用之荒区，追退两难，势同抵触，其累滇一也。鸡贼潜遁，蠢焉思逞，引水西以窥我，滇镇雄土司阴为协应，即雄甲诸夷目之来，如犬羊叵测，而安其爵、安其禄当贼之冲，又如悬金孤注，岌岌乎祸在旦夕，其累滇二也。滇累既深，黔事莫済，贼谋于外，民噪于内，西南半壁，莫知所终。乞严敕黔蜀道将及督抚诸臣，或宥其前愆，责其后效，臣惟与抚镇诸臣固圉，励共遵旨，以终协剿。为黔即为滇，为滇即为皇上无缺之金瓯矣。帝谓水西抚局甫成，黔蜀争功未决，已屡旨令核议具奏。今洪范所奏二罪二失，语虽互异，事可相参，所司一并详察以闻。
庚寅，遣行人姜应中为故吏部尚书郑継之营葬。以礼部郎中周凤岐为湖广副使。
福建道试御史龚守忠上言：自古谈太平之治者，不过察吏安民二者而已。顾察之网愈密而吏愈偷，安之法日讲而民日敝，此何以故？葢百姓寄命于有司，民之不安由官邪也。百官澄品于始进官之失聀，宠赂章也。乃选法至今日而大坏，吏治至今日而极污矣。凡谒选者，除甲科有应授之官、挨选之序，即神奸不敢上下其手。至举贡监生及吏员末品，虽考有定聀，而选期之先后、歷役之虗实，铨部不得过而问也。各官未谒掌选，先叩承行，议缺则以贿之多寡定美恶，订期则以馈之轻重约早晚。起文赴部者不敢投文，而奸胥直匿为覆甑之物；白役入都者并无文札，而奸胥径收为药笼之人。正堂佐贰早选善地，定价一二千金，次亦不下数百金，至白役冠带，上卯出序，又不下百金。素封之家固倾囊以免珠桂之苦，寒薄之子亦请贷以求速化之荣，否则听其株守数年，哀号呈乞，若罔闻也。迩者冡臣力破情面，选司加意搜求，庶几清楚一二。近例许加纳助饷，照次铨补，岂不愈于行暮夜之金，肥神奸之橐？谓宜功令不爽，鼓舞人心，而今又因仍夙弊矣。此辈幸而得官，则昔之倾囊者思偿其原费之资，称贷者莫堪其债主之逼，莅任未几，或比正赋而加耗，或指积粟而倍罚，或择殷实而局骗，或准短状以资取，地方鸡犬不宁，流离罔恤，巧淂者遂成巧宦，贪利者又欲贪名，善事上官，钻求要路，美玉反掩为燕石，盗跖可饰为夷由，廉污倒置，黜陟混淆，抚按即欲积察官评而钱神有灵，耳目无主矣。吏不淂人而民生雕瘵，聀此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