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四 崇祯四年十一月（三）

　　乙酉，升南安知府蒋茂鼎为四川副使，江西副使汪元功为江西右参政，湖广副使朱明时为广西左参政。

　　登莱巡抚孙元化奏发援宁兵三千二百名，令孔有德、白登庸、王弘基三将统之，于十月二十九日鼓行而西。帝报闻。

　　直隶巡按饶京荐举粮储道王象晋、兵备道副使蒋英、兵备道参议吴麟瑞。右春坊右中允倪元璐请宽释武场主考杨世芳、刘必达、监试余文火晋、马如蛟。川贵总督朱燮元解献两江积叛贼首吴阿良、毛者二人，其何强、罗乔、保老抝、李强就地监固，并请敕部议覆正法。丙戌，帝命太监李奇懋监视陕西茶马，苑马吕直监视登岛等处兵船、粮饷、海禁。工科给事中张承诏以帝因武闱一事逮系监视台臣余文火晋、马如蛟、主考词臣杨世芳、刘必达于狱上言：四臣情有可原，乞宽其罪，仍发吏部议处。帝谓候法司问明自有裁夺。工科给事中许国荣以帝怒武闱监试主考诸臣不能奉命，斥谴者比比上言诸臣之材可惜而罪可原，乞垂宽宥以昭使过之仁。帝报闻。丁亥，起原任参政王珍为江西参政。戊子，遣行人龚廷献往蜀府主行丧礼。

　　岷府辅国将军干垘企金□狂妻张氏胡氏上疏诉其夫冤。帝命所司开明招拟进览。

　　直隶巡按王道直覆奏辽帅祖大寿出凌之事，谓其阳结兄弟，质留螟子，始得以计脱围。

　　至所称锦州诸将与兵马一万二千并出，则杳无一至者，迨祖帅既出，而彼即悔堕其计，随剃在凌副将刘天禄等，后祖帅又令史名显乞发副将数员、凌兵千人而彼不应。初三日遂发兵万骑直踞□桥，初七日攻杏山，初八日攻中左所，各城俱赖大炮击退之，彼即于十二日拆毁凌城，留精兵殿后，拔营东行。然或佯退以窥关，或西行以犯蓟，自当豫为密防。而辽东布置全在抚臣，兹者新抚在关，旧抚在锦，将士两为顾瞻，军心靡有画一，伏望早为裁定以重事权而一号令。帝以辽抚付吏兵二部确议以闻。

　　己丑，升礼部郎中罗宽为湖广佥事。直隶巡按饶京以巡方事竣，荐举地方人材：原任南京户部侍郎于仕廉、原任太仆卿吴默、原任左通政李凌云等十一人。章下所司。户部尚毕自严上言：目今辽局日変一日，辽饷亦日费一日，正项尚不能按月而付，额外呼索者踵至，臣等伏诵皇上早计预储之旨，因思饷额止有此数，既不能于额外他有谬巧，则就额中应得分数自宜清查那趱，则今日急宜讲求者有四：一则抽调损失之兵马急宜清查预报；一则北直、河南、山东之预征三分急宜催觧；一则两淮之塩课急宜责令完觧；一则登饷之扣减急宜催取解还。帝谓损失兵马与凌城不通，月饷及各镇更调兵诸督抚自当清核报部，毋使冒支虚糜。其预征新饷及两淮塩课、登镇扣饷，山东抚按严督照数完解。

　　陕西总兵杨嘉谟、王承恩、榆林道分兵三路围困中部，于昨初十日自旦至晚三面合围，攻之甚急，且运土填其东北一角，达旦，登城贼大乱，从西北出门，官兵追杀四十里，斩级千余，遂复其城。巡抚练国事以闻。帝命事平汇叙。

　　庚寅，升觧学龙为太常寺少卿。

　　准苏松等府被灾州县以米粜完运。云南道试御史张宸极上言：辽东发难以来，国家无岁不受兵亦无岁不饬备，顷大凌被围，援师一出辄奔溃不遑，臣不知数年来所布置设防者何在也。近虽解师东返，然未必不旋即鸱张，锦州、关门一带正未可视为无事也。臣计宁远、锦州之兵，除援凌损失外，尚可数万，在边诸臣速当申严号令，整饬队伍，坚壁以待。彼若薄城则发炮以击之，彼若按兵则出不意以袭之，此在今日关外抚道诸臣湏实实急图之也。至若关门及天津、通、蓟、昌平、保定之兵，虽经调援，然未调者尚不下十余万，恐当事者安能积弛不蚤振饬，或亘缓急不得望其实用。惟在更其老弱、稽其虗冒、预任廉勇之将、实训练、信赏罚，俾将与士习，士与器习，则平时相应如指臂，自临敌相救如手足，此在今日关内督抚诸臣湏实实蚤计之也。至登莱设兵，原为防海，每岁费饷数十万。迩者大凌之役，登兵以海隔风阻，未及效一臂之力。臣意东兵亦无越海而西向者，以有用之兵委之无用之地，则何如留其半守海滨，分其半移关门，使登莱不至废防山海，又不患兵寡，又计之最便者。帝谓乘时修备，刻不容弛，在各抚按悉心振饬，务简精锐以固封疆。余报闻。

　　陕西巡按吴甡疏劾宁塞失事守备吴弘器、范礼、尹鸿基及道臣戴君恩，俱当分别议处。帝命吏兵二部确议。

　　辛卯，户科给事中朱国栋上言：君犹天也，臣犹地也。天有春夏秋冬之节序，而地之生长收藏因之。葢按其气候之相迎，导其机势之相成而归于淳厚焉。故子思子谓天地之位必本于中和之致，有自来矣。我皇上自御极以来，敬天法祖，孜孜求治，宜其旦夕升平，乃敌迫于东，插肆于西，秦晋之流寇、曹濮之遗妖警报交驰，地震风霾之変、河决山崩之灾，有耳目之所不经者，虽曰天心之仁爱，亦不宜若是之甚，此岂非臣之欺隐怠玩，旷职废业，不畏法令以滋之厉阶耶？是以皇上大发乾刚，思欲振饬臣工，毅然独断，一时分遣内臣，举兵马钱粮之司而仰听其鼻息，岂忠爱之性独锺之内臣不锺之外臣？设使内外相依为奸而法不穷乎？且也缇骑四出，诏狱屡下，秉钺建牙，金马乌台者，如谢琏、杨鹤、马如蛟、杨世芳等，皆嗟槛车而泣缧绁，其中能无功过之可使、心迹乎之可原乎？以武科之故，至空枢曹而尽投闲镌秩，是熊罴之彦未得实用而论较之臣先受显祸矣，此其象近肃，其情近惨，其时近严，凝而窒塞，不犹天之秋冬多而春夏少乎？此疑贰暌隔之端，滋源实深也。愿皇上悠然远虑，穆然深念，宁为可大可久，无为欲速小补，需之以时日，自可裕于奏功，宽之以文纲，自可乐于趋事，而内臣可遣之以稽其弊窦，亦可于弊窦之既清而撤之，以明圣衷之无他；法司可谕之以正其情罪，亦可于情罪既得而宥之以示皇恩之不测；于武闱较阅诸臣暂斥示警者，未始不可仍还其故物，则雪霜雨露并行不悖，而皇上一身备四时之太和元气矣。此中兴之上理也。帝谓既云欺隐怠玩，实滋厉阶，何得不加惩儆？国栋所言殊为不谙。

　　壬辰，枢辅孙承宗以病请罢。帝优旨许之，仍赐路费一百两、纻丝四表里，驰驿回籍。承宗上言：国家经制蓟辽，设两抚，以一总督节制，极得提衡大略。祗缘辽患突发，遂添经略，及臣视师，因易经略为督师，其任与总督同，而不问八郡之官评，独多登东之节制，于是蓟辽有两人为之督，而蓟辽两抚俱辖山海，其督师与抚同体，而督师苦于隔抚以督镇道，抚苦于候督师以令镇道，其间反多牵制，捍隔之病，臣向言之。今议辽东仍专设巡抚，自中前所以东辖之，不辖关门。其在关门当去督师径设山海巡抚，以永平一府属之，不辖辽东，其遵化巡抚止以顺天一府属之，不辖永平，仍以蓟辽总督节制三抚，独职其大。至互相应援，则总督为调度，葢关门不可无节钺弹压，而易经督为巡抚，则料理既亲，弹压亦重，官不增减，权不纷杂，是法之甚便者。帝以所言关切边计，命吏兵二部酌覆。

　　癸巳，兵部右侍郎杨一鹏上言：臣见皇上武闱选择技勇，初试辐辏千人，再试兼骑射得五百人，三试兼策论得一百二十人，是亦轼蛙买骏之明效大验也。又闻近日京营遴选胜兵，可得二万四千人，此皆昔日所虑为占役冒粮而不可问者，一经神营睿筭，尽成骁勇，真可驱市人为战卒矣。臣以为圣者作法，愚者遵焉。既可行于武场，又可行于京营，推之各镇何独不然？如一营有五千者，精择一千；一镇有五万者，精择一万。授以器械，食以双粮，明注其所长何技，或射能命中，或习知番语，详开年貌籍贯进呈睿览，不时钦命点阅，则不敢或欺如是，则精兵良马，万一有警，可按籍而得精锐数万，择一良将将之，出奇制胜，又何所不可乎？帝谓精锐确报，事属可行，所司亟为酌议。

　　陕西道御史谢三宾上言：皇上以武闱诸臣不能奉行明旨，致干圣怒，提问议处者比比。而含香侍从之臣、持斧巡方之吏，概置之犴狴，与囚徒盗贼同卧起于秽杂之中，不可谓非重处矣。夫严肃之后必有阳和，惩创之余必与湔涤。臣见皇上向来用法未尝一味严肃，必有不测之恩以济之。今日诸臣悔艾已极，独非天恩当沛之时乎？又见皇上加礼臣下，未尝径弃其言，而此事业经大学士周延儒、都御史陈于庭等及科道诸臣相継申救，宁不共祈天听之回？况文武皆国家之才，而疆场失事之弁尚有戴罪立功之例，以策其后效，文臣非无一长可续，倘得自新以为桑榆之收，其于皇上爱惜人材之念不更畅乎？帝命所司将杨世芳等问明速奏。云南道御史张聚秀以帝特重武臣则任用必宜周详上言豫储飬、定选法、清资格、通壅滞四事。帝命所司确议具覆。山东道试御史党崇雅上言：今有敌犯边疆，寇讧内地，饷绌兵单，当事大臣一筹莫展，致烦皇上殷殷过虑，藉用内臣为救急之着，实诸臣有以启之也。然臣以为厘奸剔蠹之道正不必出此也，葢典衣典宝，孰无专责？黜幽陟明，自有大权。皇上惟广询博采，灼见其精勤怠玩之分，而褒赏谴责随之，当必有一二忠计仰荅圣明。若必重内臣而轻外臣，信内臣而疑外臣，将使节烈者灰任事之心，诡随者起因热之念，其流弊至于懈忠义而启幸门皆由之矣。且明旨原为暂用，臣等方冀前遣者撤回，乃不意茶马、登莱之使又复相续，群情鳃鳃，觉暂用之旨姑以塞臣下之诤词，而默默圣衷，其于轻重疑信已不无偏觭矣。夫皇上博览载籍，曾见古来内臣用事能扫荡妖氛者有几？及欲于千百年未见之事而概望之一时，必不可得之数也。圣意谓若曹不爱金钱，不受朦蔽，奸弊必不可清厘，窃恐大权在手，更多不见不闻之事端，元气日薄，国体日伤，而传示圣子神孙，昭布天下后世，将曰其时以军国大事付内臣，而国是愈不可为，奈之何哉？故臣愿皇上熟意安危，大奋激劝，即止勿用，以全我皇上立除逆珰之初意，斯永誉流于万礻冀矣。帝以渎陈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