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七 崇祯五年十一月（一）
五年壬申十一月乙未，朔。
河南道御史王道纯上言：张国臣恃周延儒、熊明遇辈为盟主，通贼惨杀，目无三尺。臣于前月十三日具罪枢堂属通叛作奸失陷封疆十罪一疏中，省有造意主使之人，适犯延儒所忌，臣方静听处分，未有揭抄，而延儒先为漏泄，使国臣亦以十罪报臣。国臣所奏之欺诳自不待言，而延儒庇国臣以泄机密，国臣倚延儒以肆毒噬，实为盛世怪事。乞敕九卿科道并山东抚按监视从公确勘。帝谓道纯监纪溺职，愿牵诋首辅，姑不究。其张国臣情事部院一并看议。
丙申，以孙嗣徽为徐州副总兵。蓟辽原任总督曹文衡疏报捐俸及节旷银助饷。帝报闻。丁酉，礼部上言：龙岭口系长陵主山，其过峡之处中抽一脉起伏，踊跃而至，融结长陵及列圣神宫。东界水出怀柔县，由龙岭口出东山口而交会于通津昌镇，侍郎侯恂以边患频承，议建新城其上，恐于龙脉有碍，题请相度。据钦天监所遣戴员等三人看得，自分水岭至龙岭口约有十里之遥，委系左边护从，余山枝角虽在界水之中，实于龙脉无与。惟是先年建筑关墙，曾经监官相度形势险固，原自可恃，应否添城，宜听督臣酌量为之耳。章下侯恂酌报。四川巡抚刘汉儒疏奏：蜀地接连滇黔，远在万里，彛汉杂处，衅孽易生。所恃有备方可无患，不意废弛至今日，而极其可虑之大者，葢有三焉：一则民情之变更、一则番彛之尀测、一则将士之离心。此三者事虽异名而实则同病，故欲联属人心以慑服番部，其鼓舞一端，非急叙川功，早计善后不可。乞念封疆大事，敕风力大臣一员叱驭就道，从公酌定，使善后有策，前功获叙，则百年大典在此一举矣。帝谓西蜀治兵有年，何称一无足恃？功次屡旨勘叙，乃至今未有确议，应否另员前往，兵部速奏。至一切励兵治赋，保境安民事宜，汉儒悉心料理，不必托词吁陈。
登贼李九成率众突围，官兵合击斩之。时官兵围登既久，贼困甚，计无所出。九成谋为突围之举。先日，有城人洪成训知之，出降报信，各营得整兵为备。是日五鼓，果开城奔冲而至，官兵聚而蹙之，遂杀九成于阵，余众大败入城。九成勇而善战，为群贼所倚，既死，不敢复出，日惟相向大哭而已。
戊戌，调考功司主事冯世熙为文选司主事。
己亥，浙江巡按萧奕辅疏报：剧贼刘香老紏众近万，联舟宗二百余入犯宁、台、温一带，近海地方同时告警，温区内港被贼蹂躏，赖道臣杜乔林亲冒矢石，竭力堵御，地方得以稍安。参将今升江南副总兵袁大宁任贼长驱，已勒令赴功赎罪。近复得抚臣罗汝元出镇台州，居中调度，庶指授有人，而荡平可冀也。帝谓海贼连艘入犯，汝元何无先事绸缪？着戴罪，速督道将殚力歼除。
庚子，升户部郎中林钟为云南参议。
辛丑，遣中书陈鸣珂为故兵部尚书吕兆熊营葬。
壬寅，山东巡按谢三宾疏奏：东寇未平，西寇复逞，河南辉县、修武、新乡之间屡闻劫杀，近且屯聚于山西陵川境内矣。夫秦寇之蔓延已甚，往者秦人不能灭贼而以晋为壑，自谓可以息肩，岂知秦肩未息，而晋被其毒；晋人不能灭贼，师秦人之智，而以中州为壑，亦自谓可以卸担，岂知晋担未卸而中州受其殃。倘中州之人亦转相仿效，则二东岂有宁宇哉？陵川距兖西四百里，三日可到，贼离秦已远，势不归巢。中州懦卒已见失事，曹濮之间孔亟且殆，况五营十八寨之渠魁无日不思猖獗，声息一通，彼即长驱而至，东省两面受敌，势必不支。臣已会同抚臣朱大典、河臣朱光祚移檄各道，盛为之备，乞皇上严饬中州文武各官，务在剿除，勿师秦晋故智，专以壑邻为事，封疆幸甚。帝命严督道将加意堵剿，不得但请饬邻封，彼此诿卸。癸卯，升参将王家栋为西宁副总兵。
山西道试御史李右谠上言：从来熙载亮工之事业，祗此忠贞不贰之精神，其人诚不肖也，虽奉法守职，亦或以售奸；其人果无私也，即寸短微疵，犹堪于使过。今不问品行之贞邪而但问功令之违合，不论前劳之巨细而但论新案之有无，考成有一切之罚格而鸾凤几屈于鹰鹯，中外有戴罪之积薪而劳人反抑于闲局；巡方以诖误蒙罚而丰棱与阘茸无分，紏举以触讳不容而鸣凤较寒蝉更拙。用才者如驱役佣隶，操作仅助中程；效用者如束身絷维，朝夕祗祈免谪，数百年培飬之士类未淂其全而止半用之，未获其真而止赝用之，安得不疑缙绅之流一无当缓急之任使耶？若夫进言之道自有多端，或就事而直陈，或连类而条举，或奖美以纳牖，或抗节而批鳞，或婉讽以回天听之高，或微词以折坚冰之渐，大约顺而进之恒易，逆而效之甚难，旁引曲喻，更有不淂已之深情；隐约提醒，别具难明言之苦念。今者惩前毖后之论则疑有别指，而姑诘以覆陈杞忧嫠恤之词，则意其沽名而聊付之免究，骤观而未加察觉，其忠爱之无征，泛览而罕绎，寻宁知紏绳之有味，是以采纳偶及，祗是人适政间之枝言，厌斥所加，半属正本救时之宏议，迹虽近，未止辇效未□。□于转圜求之若渴而置之如遗。臣窃为群言惜矣。今时届履祥，元阳来复，进之则为交通之泰，又进之则为雷雨之觧，天地之心于复而见。皇上心天地之心，亦于复而见。伏望扩宥过之仁，发群寮之色，于任事诸臣稍宽文法，俾淂各抒其乾略，而从前淂罪者更为酌才品以竟桑榆之效，于进言诸臣稍息忌讳俾淂共竭其蒭荛，而从前弃置者悉为鉴忠赤而恢容纳之量允，若兹则至恩所发，庶几共矢捐縻而玄感之孚，亦必咸怀精白矣。帝谓程才宜课实功，听言须求有益，若泛称才品，何禆治安？言官务在体国抒忠，不淂但以饰名为事。
川贵总督朱燮元疏奏：逆酋普名声久叛逋诛，其妻万氏虑祸固及身，密与家众吴道泰、普超明、举人章呈锦、生员万民瞻、吏目谢良臣等定计，于九月十一日进毒杀之，率其所部以降，滇患悉平。
甲辰，冬至，祭天于南郊，遣官恭代。遣官祭太庙及诸陵。调稽勋司主事郑凤来为考功司主事。
山东道试御史禹好善上言：山西流寇突过太行，焚烧怀庆、关厢，杀掠河内、清化，破修武城，置酒县堂，用刑捶辱县令，恣横极矣。方今阳和官兵截之于西，河北土寇导之以东，转相狂逞，祸无已时。皇上允枢臣之议，敕真定兵四千应援，又令左良玉协剿，是皇上之为封疆计者，固甚周也。今真定兵以防守本地，去贼尚数百里，呼吸不应，良玉亦远在关门，启行无日，贼势旦暮且至，而我兵瞻望不前，是从容拯溺，揖让救焚，岂为计之淂也？乞敕兵部趣真定兵径进辉县，直逼贼曹，则安河北正所以保真定耳；敕良玉及时整旅务，与真定兵先后齐集，互为犄角，而河南抚臣再率标兵应之，则主客夹攻，贼胆自破，有不净扫妖氛者，臣不信也。
河南巡抚樊尚燝以清化、修武诸处流寇奔窜山西，疏奏：豫中所与河北共安危者，山西也；所与河北相救援者，亦山西也。前阳和之兵急已效于修武，则彼此终当策应方可成功，祈敕山西督抚按臣急驱贼西出，促之河上，俾进退无据，更与陕西诸将共力歼除，此上策也；若山西贼势尚众，一时难清，当共遵夹攻之旨，与晋中约会日期，探贼屯聚处所，合臣河南毛兵及阳和边兵，彼此力图，若能歼山西之贼，即以除河北之害，此豫晋戮力同仇之谊，乃中策也；若专待山西歼贼，中州止分布防御，此时欲守则糜费不赀，欲战则贼已西遁，经年株守，师老财匮，几无策矣。乞皇上立敕阳和兵与臣兵合剿，随贼所之，共为歼除，庶事势简易，一劳可以永逸也。若昌镇兵至，一鼓西行，尤属便计，如悠悠不决，徒事守隘，所失多矣。至中州原任总兵刘超，老成壮猷，欲藉以总理军务，原任加衔总兵薛定国，骁勇绝伦，欲藉以冲锋破敌，更乞天语叮宁，以便责成。章下兵部速议。
先是，庆阳贼奔陇南者为总兵杨麒所败，后因麒回镇，余党复啸聚，巡道徐如翰委王仕魁等领监兵、刘奇勋等领边兵，令通判张廷极督剿。奇勋与贼讲抚，私相往来，廷极悞信其谋，为贼所袭，兵败，廷极被掳。时临洮总兵曹文诏适至，与抚标兵协力追杀，斩贼首三人，贼始狼狈奔窜，弃廷极而去。至是，汉南道梁鼎贤、秦州道萧汉鼎、游击觧文英及曹文诏引兵搜捕，自辛丑至甲辰，连日三战，皆捷。贼党零落星散，巡抚练国事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