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三 崇祯三年十二月（四）
山西巡按罗世锦疏奏：前者府谷之复，秦帅杜文焕轻庇亲兵，以贼首王嘉胤首级冒赏一百两。且谓巢穴既倾，荡平自易，乃攻城不力，移祸晋疆，致狡贼饥军恊谋陷我河曲。臣以十四日追次岢岚，总兵王国梁已于是日进败攻河曲，锋刃未接，马兵溃奔，不惟城不能复，反多损折，贼势转张，更难剿捕。乞严敕延绥抚镇，实实助兵，亦如臣之助复府谷者以助复河曲，臣庶可与镇臣王国梁、道臣王于陛竭其尺寸，勉收桑榆也。
乙丑，以原任福建按察使蒋英为湖广参政。丙寅，调高有闻为文选司员外郎。丁卯，命邓玘以原官充总兵官统理南兵。戊辰，万寿节，百官免贺。公侯驸马进献彩缎，帝报闻。
己巳，阉人王永祚提督缉事有功，赉银三十两及表里、羊、酒，原办官旗照例并叙。神一元勾套部三千骑益围靖边凡三日夜，不拔，遂旁陷柳树涧诸堡。准殉难保定推官李献明男李可行入监读书。庚午，帝以户部侍郎周士朴言，命因计吏云集，即将天启六年以后加派杂项钱粮面质完欠，其有顺赍续觧者酌量分数开复，玩违者罚处。帝以福建起觧饷银溢额，为太仆寺少卿帅众之勤，并布政使吴旸俱于到日清核纪录。辛未，左中允黄道周遵旨回话。帝以道周前疏谓追论罪辅为毛文龙报仇，必有所见，至妄议河套真修，种种诞肆，诘问不行详荅，仍以遁词支餙，诚款奚存？命将前疏情事一一明白奏闻。
帝以保定巡抚觧经传久滋物议，命革任听勘。其被紏事情巡按余文｛火晋｝可从公确核以闻。
帝以吏部王永光议，命自今运使一官湏择卓异才望，内外各官推补，以道臣体统行事，仍专属巡塩御史节制，加敕准参究僚属，以免盐政日坏之弊。
壬申，四川报擒逆党胡宗禄等三人，并奢崇明幼子二人，帝报闻。癸酉，吏部以陕西计册印缝参差上闻。帝谓有司贤否自当议定，造册如何赍入都门？将投复换，此时钤缝印信从何得之？着吕逊明白回奏。右春坊右中允黄道周以帝两责其论救累辅钱龙锡云为毛文龙报仇及妄称河套真修种种诞肆具疏再回奏，曰臣闻明主可与忠言，有道必多危行。人臣致身明白洞达，下不负所学，上不负尧舜，如有危词、危语支吾左右，不独斧钺在前，即衾影亦不自属。臣今岁十月以前奔走间越，上下万余里，不悉累辅罪案前后。但前月廿六日，与纂修恩随宴礼部，而累辅适以此时下请室。臣私谓吾等微劳受荣施，累辅亦尝为总裁，念之恻然，归不成寐。窃意陛下圣明，必自有觧网之日，而廷臣谳狱已具，不以八议稍轻。然累辅一旦庾死，使后世不察，谓圣主有杀辅臣之名，故冒昧沥血，是臣前次具疏之由始也。臣思前代之僇辅臣皆非佳事，自征和以来至嘉靖千六百年，仅尔再见。当时虽有芟夷，不损大业。今震迭方敷，拯援未及，养兵多年，物力已殚，谋臣顾虑，未有一决，即杀一累辅，无益于边计，徒堕士气而伤大体。臣诚不忍以尧舜之世数见诛殛之事，故感曾铣开衅以累夏言，念崇焕密款以累龙锡，怦怔于心，是臣所回奏而有未尽之事也。
臣又观古今威顺之朝，其大小臣工皆有爱股肱、重心膂之意，故静则时闻法言，动则共收茂实。昔晋人欲杀林父而士会以为再克，楚人不宾得臣而文公喜其再败。今陛下赫然为诛督臣、系卿贰、斥郎曹，已当矣，而阁臣又且不免，庶僚相对，容头过身，无复伏波、朱勃、赵王、贯高之谊。即国家缓急，何所赖？此全躯掩口为者。臣故不自量，欲历疆场、睹要害，一当横原革为累辅减罪，词林雪耻，怦怔于心，是臣所回奏而有未尽之情也。臣书生，最懦弱，名貌不能动人，然实志古道，不敢随众卖声于市。忆去岁在山中传邸报，见毛帅横死，众咸快心，臣独拊膺以为关门之祸必自此始。既至浙江，闻撤诸道兵营，时诸臣无一人言者，至事后乃呶呶言之。臣怪诸臣善道智长，守死智短，事后之谬巧不如事前之愚拙，惟迩言是听，惟迩言是争，此志士仁人所以掩涕也。陛下天资敏明，博通今古，曾见居平唯阿，无陈力之能而一旦劻勷，奏底定之略者乎？
天下未尝无才，但牵于情面、避于文网、恋身家者十九，畏艰难者十七，稍以仁礼发舒道义感激之心，骨既明轩，昂之眉宇。自见今东强之事，诸臣所嚅嗫不吐，不过两语耳。不守则必归于战，不战则必归于款。诸臣皆云复辽阳，则难为守守辽阳，则难为餉。夫守辽阳而难于七百之外，不愈于守蓟门而难在尺五之内？餉辽阳而难于登旅之海，不愈于守蓟门而难于通津之郊乎？今门庭不四百里而近三韩箕尾之墟，太宗受命，岁星所在，安可使昌明之世，逾纪不复？臣始为庶常时，辽渖陷未三年，臣实有用辽复辽之说，而中涓未凈，外患姑存。去今十年，辽人渐安，国俗更复，数年壮者已老，老者已雕，河东稚叟无复识其版章者矣。而国家议论之臣犹未有决，故决三年之力可以集百年之事，持十年之事不可成一日之功。老子曰：以道辅人主者不宜用师，善用之，莫如果。易曰：君子以果行育德。袁崇焕以七阅月之精神，仅杀一毛文龙，而欲持五年之期，坐收全胜，身卒磔死，为天下笑。臣所以欲祈一断之威，立效三年之绩也。帝恶其初疏妄议祖德，曲庇罪辅，屡行诘问，终以诡词支餙，着镌三级调用。
甲戌，阁臣请元旦御殿上。谓所奏极是，但是日自三更达于日中，有先圣堂、奉先殿以及两宫礼谒，朕俱亲行，因此暂免升殿，且业已有旨，不便改传。
补史应聘为户科给事中、凌义渠为礼科给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