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四 崇祯五年八月（七）

　　辛卯，工部主事孙肇兴等以总理户、工两部内侍张彛宪不发火药、铅弹诸军需工价，合疏以乏兴误国参之。帝谓库司发银，岂无监督巡视？何独彛宪之责？令孙肇兴等各自回奏。莱州捷闻。帝以东征将士忠勇可嘉，命内库立发银二万两，差官押赴军前，付高起潜等查系冲锋效力者徧行犒赉，务使通沾实惠，益加奋励。逆贼多诈，不可乘胜懈玩，务须前后周顾，期收全功。帝以各省直所觧军器俱不精坚，且不遵先年所颁格式，切责诸经管官，令所司分别议处，再颁新造弓箭刀甲于各省直作样，并部库亦存留比对。自崇祯六年正月为始，有与新式不同者驳回补造外，仍将监造员役拿问，经管司道重处，抚按亦行罚治，部库徇隐一体论罪。

　　壬辰，吏科给事中宋权上言：伏睹皇上励精图治，加意用人，允旧冡臣之归，慎新冡臣之选，前后两推斟酌，次第几尽大僚。于是臣下反有破格凌阶之想，而司马一官亦不缓于冡臣，彼方索之不应，此岂用之不竭？并望圣衷早赐裁夺。又言南北科道缺近六十员，而行取各官京职原少，外官六年俸满者不过十余人，较员缺仅三分之一，缺浮于人，势易节取。节取者，幸进之机也。夫考选乃祖宗风吏大典，圣明中兴，初举岂可不精之又精以振班行之采而贲弓旌之色哉？乞明旨永着为令，不必以缺为衡，而务以人为断，有不足者不妨随时另请，不得借口缺多人少而疏于甄核，使邪庸者得窜入其间也。帝谓铨枢重任，朕自有鉴裁，考选湏严加甄核，不得以缺多滥拟。

　　锦衣卫指挥同知金星耀上言：谨按《阴符经》，有曰："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危哉！斯言。葢极言杀机之不可发也。皇上为天地臣民之主，御极以来，每按大小臣工罪状，不问轻重当否，意多过求，此非皇上之杀机乎？古者治狱三宥致慎，《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人命葢綦重矣。皇上轻视之，不大伤葢载之度，大干天地之和乎？年来万国九州不亢旱而焦金流石即霪雨而涨海漂山，天地生物之心已失其常，而钱粮正额之外又多加征派，四方之财尽矣，苦无资生之策；四方之民穷矣，大有思乱之心。流贼蠭起，在在肆毒，且日月迭食，雷霆冰雹、地震陵崩，变异交作，此天地之反常也，反复之机，于此见其端矣。皇上可尽诿之百官而不自任其咎乎？《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又曰："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旨哉！斯言。臣不避斧钺，敢恳皇上引咎自责，痛加修省，培养生意以鼓贤才向用之志；曲赦小过，以宽有司展布之途；力去杀机，以全天地好生之德。凡遇大小臣工之狱，必各存其体，即法所不贷，亦必法大禹泣罪，加之哀矜，而示以万不得已之意，使皇天后土昭鉴而转移之，则所全者多矣。臣又尝读《传》，曰："兴王赏谏臣。"《书》曰："臣下不谏，其刑墨是。"三代有道之主悬赏以旌敢谏，立刑以威不谏。今日敢谏之臣皆愿以朴忠自效，而皇上动加严谴以塞敢言之路，与三代有道之主大不侔矣。臣以父死边廷叨荷世职，素餐无补，冒昧直言，即皇上怒臣，加之斧锧，有光臣父，死且不朽矣。帝以恣意妄陈责之。

　　癸酉，起原任工部尚书李长庚为吏部尚书。以陕西参政顾其仁为湖广按察使，礼部郎中李政修为山东佥事。甲午，遣官祭历代帝王庙。

　　升玄默为太常寺少卿。乙未，户科给事中吴南灏以江南蘇、松、常、镇四郡赋税甲于东南，请稍宽参罚以鼓励抚循，并及姚希孟以武生误累而竟去讲筵，赵东曦缘论列监视而罪以牵捏，乞念树人之难，留意转圜，以收后效。帝谓有司果循良洁己，字民急公，何至以逋赋参罚？至开复自有定例，岂容纷议？

　　陕西铁角城贼分遣贼众南下犯抢，总兵官杨麒督发都司靳桂香等扼守要害，分头追杀，共斩级三百三十九颗。巡抚练国事以闻。山东行营兵乘胜攻黄县，复之。时官兵自沙河之捷，势甚盛，议攻黄县。有贻书抚按劝持重者，大典、三宾皆不然其说，遂以二十八日进兵，仍令金国奇等彛丁暨邓玘步兵由大路进发，陈洪范、刘泽清从南路截贼后。是日，国奇等抵北马，离黄县三十里，贼倾巢出战，众号十万，马贼万骑，联驴为阵，设伏左右林中以待前锋。祖大弼兵过之不觉，次靳国臣、吴襄等搜林中，伏发，国臣等被围。高起潜急召前锋并催后劲夹击之，洪范等所遣马兵亦至，贼大败奔溃，斩万三千级，俘八百余人，坠海死者不知其数。贼始胆落，鼠窜归登城。是日，官兵入黄县，国奇等长驱追贼，直抵登州，垒于西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