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崇祯元年九月（二）
清退河东七百余里，臣进守宁前、锦杏四百里，终臣之任，清未敢过河，西部无敢阑入。今见在数百里封疆，谁为恢复？臣归而宁远之捷，其利器坚城，谋臣良将，谁所置？即挞伐未张而心力瘁竭矣。臣入政府百余日，在边四年，内掌枢部，出督关门，虽有微劳，臣俱未敢受一恩一荫，即宫保初加，具疏五辞始敢拜命，臣何尝妄为尊大？当臣任事，数与珰忤，甲子冬，臣巡历喜峰，以抵通州，有疏入觐奏讨军需，面议进取。适当臣同官爌及尚书赵南星、宪臣高攀龙、杨琏、左光斗等被逮，臣每为扼腕愤叹，其语遂传于长安。而同官魏广微畏臣面奏保护诸臣，破其奸私，乃谓臣率兵清君侧，逆珰遽拟旨切责，于是广微起崔呈秀等，其党徐大化、李蕃、李鲁生、李恒茂、郭兴治等和之，遂会议臣之去留。于时苦无能代者，臣虽以暂留，因而百计罗织以减兵窘臣，以减饷激士卒。臣请告之疏未下，先以高第为经略矣。伏乞皇上念臣四年受事，竭力驰驱，释黄阁之从容，当危边之险阻，盖出一片忠谊肝肠而方脱逆网，又遭指斥，敕下阁部九卿科道查臣四年行事及诸臣出处始末，据實奏闻，臣有一毫欺罔，愿甘重诛以为人臣任事不忠之戒。报闻。
闲住工科都给事中张惟一疏辩御史李嵩之劾，言浙闱出题皆房官拟首题，巍巍系正考陈盟所掣，藉曰以此颂崔魏而欲以零折半字逢两凶之欢心，亦为不善媚矣。下所司议。
盗杀广昌县知县刘裔。
原任大学士韩爌疏辞川功恩加太保。允之。礼部右侍郎徐光启陈上讲筵事宜：请日读《宝训》三条及另辑《会典》。旨以《宝训》不必注觧，有疑义特加剖柝，《会典》不须另辑。丁卯，南兵科给事中钱允鲸请罢遣北工部往南京鼓铸之烦，以铸务归之南部。从之。夜丑时，京师地震，始于西北，迄于东南。谕修省。戊辰，诚谕科道官曰：朕惟祖宗设置科道，上弼主德，下警官邪，寄耳目之司，广聪明之用，为国家毗倚甚重。慨自逆奸用事，屠戮忠良，一时直言敢谏之士动遭屏斥，遂令诸臣有怀莫吐，欝懑有日，冀一发舒譬之川。然壅而必决，势固然也。朕即位以来，宏开言路，诸臣条奏，不惮省览，日御文华，讲求商确，多见施行。乃诸臣抒忠体国者固在朕鉴，沽誉营私者未尽无人，荐举屡戒无滥，辄累牍以市恩，紏参每谕核真，或游移而鲜實。初阅封章，侃然忠谠，及朕诘问，但诿风闻，至不辨忠邪，概行论劾，使大臣不安其位，谁与共理？甚非朕虚怀乐谏，推诚茹纳之初意也。朕今特谕尔科道诸臣，以后务捐积习，各偕大道，一秉虚公，竞敷忠直，条奏必凿凿可行，勿剿袭而徒纷；听览弹劾，必事事有据，勿逞臆而尽抹生平。诸臣身膺风纪，尤宜先自祓濯，处于无瑕之地。其有任意诬捏，借口风闻，甚或持已不严，官常先裂者，朕得于鉴察定下部勘實严处，论人不当，按以反坐之条，决不少贷。
升刘先春为工科都给事中，觧学龙为户科都给事中。御史毛羽徤紏凶邪部臣杨维相、蔡奕琛。旨削维相籍，奕琛令看议。工科左给事中沈惟炳疏言忤珰始末。旨是之，并荐锦衣吴孟明令起用。河间府及任丘、青县、静海、南皮、兴济、故城、肃宁及天津三卫夜子刻地震。己巳，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杨鹤言：伏睹皇上求治甚殷，用人若渴。顷者平台召对，言路弘开，主圣时清，千古无两。臣有一言，少禆献纳。国家之有元气，如人之有腹心，不可病也。皇祖神宗皇帝临御四十八年，元气培之最厚，享国长久，何其盛也？光宗皇帝以能为尧舜之主，而天不假年。熹宗皇帝有可为尧舜之资，而政归群小。皇上中兴反正，社稷危而复安，开万年有道之长，锡四海无疆之福。然自年来辽事加赋、大工搜括、诛求殆尽、杼轴其空，而小民之元气伤矣。辽左之后，清河败、三路败、开铁败、辽阳广宁败、水蔺交讧、川黔又败，前后丧师失律，暴骨如麻，士马、刍粮、器械、军资一时俱尽，而封疆之元气伤矣。士大夫分门别户，彼此相攻，后浪前波，互为起复，逆珰用事，邪人附之，今日追赃，明日削夺，屠戮忠良，死无完肤，而士大夫之元气伤矣。方今之势，如人重病，纔有起色，百脉未调，风邪易入，所急者培飬元气耳。皇上聪明天纵，事事励精，临轩面议，或问之而未必尽知，事下六曹或呼之而未必即应，致干圣怒，数取谴诃，此诸臣有负皇上。然积习至，今所由来者渐矣。一切民生国计、吏治边防，皇上但取祖宗成法申饬百司，待之以委任责成，行之以信赏必罚，皇上执要，臣下执详，必有改弦易辙者。夫天地之道渐，自然之道静，愿皇上严为之程，宽为之地，要之以渐，镇之以静，但令尝如今日，何忧不致太平？此臣之所望于皇上者也。报闻。
应天巡按李待问为故太子宾客、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周炳谟请恤。炳谟，南直隶无锡人，故吏部右侍郎周子义子，万历三十二年进士，改庶吉士，历任检讨、春坊少詹、侍读等官。天启初，为经筵日讲，纂修《光宗實录》，成，晋今官。未几请告归。天启五年卒。抚臣称其招忌权珰，抽簪早作，食贫砥节，贞操可嘉，乞加优恤。以右春坊右中允陈仁锡、翰林院侍讲李绍贤为武会试主考官。庚午，升胡永顺为工科右给事中，晏清为吏部稽勋司郎中，晋淑抃为稽勋司员外，樊一蓟调考功司主事，练国事起补贵州道御史。原任大学士韩爌再疏以衷庸辞召命。温旨不允，仍令差去行人敦促就道。故事，京营不兼捕营。惠安伯张庆臻奉命提督京营，敕内增有兼管捕营四字。提督郑其心以侵职论之。帝命查写敕中书贿改之故。于是，巡视科臣李觉斯言：稿具于兵部职方司，是兵部不可不问也。然兵部呈稿于辅臣，辅臣裁定而后令中书缮写，写毕，仍呈辅臣查阅，无弊而后呈御览。今差讹若此，岂辅臣未经目耶？抑经目而未经心耶？辅臣应不能辞其责矣。旨云：田佳璧已发法司问，兵部不具稿，毋及之。
礼科给事中叶有声因王永光、丁启睿等被论注籍，请速会议并复六部注销旧规。从之。
辛未，宁远饷金仅发十万，而户部侍郎王家桢疏开十二万，及尚书毕自严奏上方简举错误。不准。
南户科给事中陈尧言疏荐蔡献臣、王一中、刘廷谏、周凤岐、程国祥、虞大复。旨以各官才品未一，下部核實，分别具奏，不当者参处，仍戒该司官毋徇滥。
令翰林院待诏丘禾嘉自条其制胜方略进览，以工科给事中王都荐其知兵故也。御史马如蛟请督师仍驻宁远以固关门，蓟督宜回驻密云以屏翰三辅。旨以东信方急，仍相机移镇，毋误料理。广西道御史姜兆张陈兵食五事：一额兵宜清、额饷宜时查。纪用所增二万之兵曾与纪用并撤否？自宁远至关门，各营新兵造册，稽查而发饷，必先期无误。一边储宜實、积储宜裕。一绝军宜核、鼓铸宜广。一关税宜核、旧敕宜复。一冗官宜裁、滥荫宜革。周应秋等既削官而未夺荫。令下所司。
初，湖广按臣温皋谟以惠、桂二王赡田不足，议将潞王在楚赡田裒而益之。潞王疏言：赡田命胍所关，世守所系，乞免议。下部。至是，部臣言：照累朝封建，锡有赡田，殊恩出自尝禄之外，多寡从无一定之规。今惠、桂两王赡田不及额，楚中诸臣议搜据，则楚封独多，悉索殆尽，言加派则民困已极，剥削难堪。按臣故有议裒潞赡之请，盖以每藩二万之额奉有屡旨，则彼此裒益，导贤王以克让之美，此诚不获已也。而潞府哀控千言，极陈赡业关系命脉，赉予特出先朝，世袭一传，无故削土，拂诸圣在天之灵，启日后陵竞之渐。且云分封在卫，全资楚产，而田下赋轻，名虽四万，實与福例二万顷得租数相当，其不平之情已溢于言表矣。今日之事，势在两难，画当归一。如伸臣部前议，搜恊并行，得获勷事，新旧便可相安。倘欲权通损益，则亦有臣部前疏之议在，盖潞王既称田多租薄矣，若查有田在遥远，鞭长难及者，视为鸡肋而量捐之，则尺寸之壤亦孰不可为二藩之资乎？旨以二藩赡田着该抚按搜括恊济，不得议及潞藩，有亏皇祖优笃亲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