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六 崇祯五年十月（五）

　　乙酉，兵部疏奏：普名声既经议款，自应奉令恐后，乃遵约未几，复引兵攻沙定海、破甸尾而逐禄洪矣。夫禄洪素称忠顺，作我藩屏，岂普酋所得变置？在抚镇即不能善护于未破之先，亦宜重植于既覆之后，还其故土，招集兵民，以明朝廷法纪，以遏狡酋逞志，安可度外置之乎？况张周原以抚镇委任料理，此时抚局未定，即张继孟且未足为功，而况张周乎？则授官不但非典制，亦非酬功时也。今宜责经孟仍以利害顺逆宣谕普酋，除前攻沙攻禄之事为其祖父复仇，姑置不治，此后禄氏再立，倘仍不相容，则明系借抚飬奸，剪我羽翼，问罪之师，岂淂需时？一切援剿事宜仍应敕督抚镇相机料理，其沙氏诸土司将佐并宜抚镇节制，以一事权。帝曰可。

　　丙戌，以周士朴为工部尚书。陕西巡按张应星以帝矜疑桑仲金罪，具疏颂美解网之仁，乞敕中外臣工善体圣意，勿骩法故出，勿泥法故入，严施五刑，宽从八议，庶使舜禹好生泣罪之心复见于今日。章下所司。丁亥，遣御史林栋隆巡按蘇松。

　　永平地震。广东巡按梁天奇疏报：广、惠、韶三府，所属龙门、从化、增城、长宁、翁源、英德各县界中有白梅等峒，素称贼薮。春夏间，惠潮，九莲山余贼窜入其中，聚党为害。岭南守巡道布政使林贽、副使洪云蒸督令参将李相、蔡时春讨平之，因列其功级以闻。章下所司。

　　戊子，巡视厂库工科给事中文士昂、广西道御史赵继鼎上言：进贡番人，例应赏赉。今值物力匮诎之时，礼部移支缎价银二万六百有奇。臣详查库贮，缎价银因贡期既愆，俱已别用，而柴炭冬衣各项及边饷赃罚等银又系切要军需，不容那动。臣再四踌躇，惟有仰恳敕部亟为裁处耳。但目前不可缓之钱粮无虑数十万，俱无从取办，不知本库何以了此？本部何以办此？此臣所激切仿徨者。且接管日久，神形已惫，心血几枯，况兼巡视皇城，并注销诸务并集，力不从心，转虞颠踬。近蒙新纶行催考选，伫见分任有人，仰祈皇上敕部速催外觧接济军需，亟谕当事诸臣速行考选，庶各项有所取给而臣等之积劳得以稍均矣。章下工部酌议。其各科员缺吏部速行考选。

　　河南府推官汤开远以敬竭愚忠一疏被诘回奏，略曰：圣人出而万物睹，劳臣劝而至治成。当兹时事孔棘，辅政良难，是以诸臣有过可议，亦有劳可准；有罪可按，亦有情可原。皇上若非过以劳准罪，以情原则，议过不足惩过而后事转因，前事以灰心声罪不足服罪而故者更藉误者以实口，故综核太过则要领反捐，惩创太深则本实多失，欲天下之治，不可得也。如原任蓟州兵备道佥事左应选于己巳之春以昌黎知县率土著持白挺力保孤城，旋擢司道。谁曰不宜今竟以赃拟则甚矣。挂号遂为染指，功状番为罪案，危劳尽泯，偶误重惩，淹禁搒掠，志摧身辱。皇上留意封疆，于城池失守者既不少宽其罪，而捍御着绩者又不少念其功，诸臣又安所适从哉？

　　时急则巨万可捐，事平则锱铢亦较。向使昌黎不守，同于遵永，又不知费朝廷几许兵马、几许金钱，又安淂涓滴而问之。墨吏之侵欺当惩，劳臣之照雪宜早，此臣之所以为应选请也。如原任科臣马思理、道臣高倬，以草场变生不测，两臣狂奔尽气，无救燎原。如责以巡视则薄罚已足，更欲以他弊论则甚矣时。值湿热攸灼，岂曰人为受事，浃旬徙薪，亦难猝办，缇骑并下，行路永叹。国家设台省诸臣，言责原其专司，差务特其并摄，今变出意外便撄重谴，将来诸臣尽黾勉以营一差而簪笔亦可无问，言路竟可无设矣。军国有大利害、大是非，又谁为皇上熟计而言之者？今岁雪雹见于盛夏，地震告于京畿，草场不然自焚，或亦彼苍示警，皇上不宽刑薄责，嘿示修省，犹令诸臣严鞫长系，文致不已，甚非所以迓太和称善事也。人臣事主，不敢听祸于天；圣主回天，何妨引过于已？广开三宥之仁，或收一鸣之益，臣之所以为马思理、高倬请也。

　　如原任宣大按臣胡良机，受事一方，劳怨交聚，况在岩疆乎良机两差宣大，例属破格，非皇上嘉其练习，当不至此。乃终从禠革，则甚矣残册之不出按臣署也。监视不昧本心，业已再申偶误，而天听弥高，舆论徒惜。迩来台臣叙擢京堂，皇上每其难其慎，若以俟之绩懋者。良机屡岁冲边，不独绥民饬吏，兼之诘戎御侮，日置身于艰危百出中，即不敢言绩懋，亦庶几匪懈矣。量转未能，三禠随之，又何以信明旨而鼓诸臣也？功深持斧，恩特赐环，臣之所以为良机请也。如原任监兑主事吴澧，当京边需饷日急，吴澧宵旦河干，不遗余力，运弁稽限，量行戒责，此为公，非为私也。乃禠革之，又欲穷治之，则甚矣。今催运之旨迫如星火，而运弁积偷鲜耻，稽悞习为故态，戒责亦安为旧套，岂参罚能慑其心？所以近日司官刘呈瑞又以运弁横辱告矣，辇毂之下尚且如此，况其他哉？国储万不容缓兑，臣决难过求也。又如原任副都御史易应昌，其持平功罪，臣不敢赘。自遣戍越西，语不忘君父，惟云臣罪当诛，生不入里门，竟以臣身明法，终岁荷戈，儿童亦泣。又如原任左都御史陈于庭，其总宪功罪，臣不敢悉。昔巡方江右，兴革之间，地方多赖其利；激扬之际，属吏难干以私。一朝夺职，风纪无光。凡此皆臣心所未安，不敢不以入告者也。帝以其将屡旨处分之人逞臆妄议，明系市恩沽名，切责之。

　　己丑，直隶巡按倪成章疏荐有司官员知府严尔珪等、治中张元弼、同知阮近贤等、推知鲁元宠、叶高标等共三十四员。章下所司。

　　宁夏灵州诸处地震有声。

　　庚寅，升杨方盛为太仆寺少卿，蔡国用为大理寺右寺丞，以御史顾宗孟为福建右参政，孙征兰为四川右参议。河南道御史王道纯再疏劾兵部尚书熊明遇通贼作奸，故陷封疆十罪：孔有德以数百步兵破陵兴诸邑，臣据实入告，明遇恨入骨髓，遂出条陈，不使州县严备，惟责其不能供应以遂贼，欲致恣行攻劫，略无所忌，其罪一。

　　沈廷谕肩舆抚贼，余五化甘心献莱，乙邦木潜通消息。臣疏参之，明遇不使臣处分，纵之兔脱。指挥杨一麟、千户张国恩、把总杨澄挟赏鼓噪，臣亦参之，奉旨下部，明遇辄悖旨行私，至今未覆，其罪二。

　　张国臣未行取、未考满，明遇受其厚贿，酬以宁前兵备，使倡为抚贼之说，认孔有德为姻亲，一往于二月十七日，再往于二月二十六日，三往于三月初六日，书札现存，违制通贼，其罪三。

　　臣立辎重三营以资挞伐，明遇妒其成功，阴嗾张国臣塘报诬昌潍人烟断绝，糗粮无备，以激圣怒。既云本部差官，岂无名姓可指？匿名文书，诬人罪过，其罪四。

　　臣令游击张汝行、李景闯围救莱，杀贼入城。明遇恐我兵坚守，嗾国臣谣言全军覆没，摇乱军心，其罪五。

　　臣会同总兵刘国柱扎营新河以牵贼势，国臣承明遇意旨，恐其碍抚，私以令箭掣回，且驾言安知其，不送料草，擅撤官兵，通贼卖国，其罪六。

　　张汝行入莱之后，城守益坚，抚贼之计遂阻。又令国臣出疏参臣，谓臣屡破抚局，倾陷巡方，甘心结贼，其罪七。

　　明遇百计去臣，皇上洞烛其奸，寝奏不行，遂串通刘宇烈查昌潍料草，吹毛求瘢，立达御前，欲加臣罪，背逆祖制，颠倒是非，其罪八。屈宜扬新补推官，明遇恐破抚局，饵之以登州监军道，力赞抚事，阴□。□人心，其罪九。国臣凭依明遇，具疏参臣二次，目无三尺。号召亡命，携戈挽弓，大肆惨杀。在青州惊动宗室，两学诸生皇皇控救；在临淄几空其城，即国臣亦不自讳；在昌邑将提拿辽贼乡兵栾存信、李四、马灵寰、郝官等，足既着夹棍，又用大石打折，惨不忍闻，三营兵丁恟恟几至鼓噪，且屡盗皇赏，假云贼抢，监守自盗，残杀平民，其罪十。

　　具此十罪，恶加叛逆一等，乞敕法司将熊明遇、张国臣一并研究，庶祸本可除而通贼卖国之奸克正厥辜矣。章下所司一并看议。

　　辛卯，兵部以东江总兵官黄龙有东兵将攻旅顺之报上言：黄龙既称分旅顺之兵一半渡海，一半防敌，而于彼此分防之际复欲用其余力以筑盐场新城，其意似有因此声息藉为留驻计者。应严敕速遵屡旨，收拾战船，多方截击，毋得借口闪烁。其旅顺以东各岛将沈世魁等仍令励兵以待防叛而兼遏敌可也。帝谓黄龙承旨遏贼，未见奋锐出奇，乃借端逗遛，殊员委任，合再行严谕，其岛将兼防一并通饬。

　　壬辰，川贵总督朱燮元疏奏：昔年设立黔省之初，止置卫所而无郡县，止有屯堡而无村落，及后渐次充拓，添设府州县治所，谓民者皆苗，苗各隶于土官。土官性嗜仇杀，消长靡常，局面屡变，故额粮虽轻而无征，又且几半，即丁差等项亦有额而无征。黔之为省，原不在田粮之□□。今虽被兵十年，而残破之余，官念冠裳，军恋田土，设法整顿，犹可粗成纲纪。若议改军田为民田，则粮额反轻而卫所之制尽失，似属未便，恳敕部查议，以垂长久。章下所司酌议。

　　癸巳，陕西巡按金兰以守备刘奇勋通贼、通判张廷极被掳、总兵杨麒纵寇，请下部分别议处，以肃军纪。帝命将刘奇勋、张廷极俱削籍，付巡按御史提问，杨麒令查明奏夺。

　　甲午，大学士周延儒以御史王道纯凭势肆毒一疏，谓其党庇张国臣，徇私泄旨，具疏奏辨，请先赐罢斥，一体敕部详细确核。帝温旨慰谕，令勿以浮言介意。延儒此奏本在王道纯下奏之后，而延儒力能使旨意先一日发，今即依原抄录之，以着其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