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五 崇祯三年四月（五）
四川巡按御史马如蛟以分守下川南道按察使潘师道告病，乞将原任安绵兵备道副使今升广西参政常任贤就近改补。章下所司。
詹事黄士俊以父寿百龄，欣逢庆典加封，疏请给假归省。优旨行，仍令有司照例存问，以称优老崇儒德意。
丁丑，谢雨。
肃王报助兵饷。优旨照数核收。直隶巡按张学周疏覆松棚路参将王纯臣、大陵卫千户张云鹏、左车营千总程三元阵亡惨状，并及大安口守备王思擢身负重伤，犹能突阵斩获多级，请下部恤录。帝谓云鹏、三元、纯臣死事既经查明，准与优恤。其王思擢俟查级另议。
陕西流贼王子顺攻蒲县，陷之。山西自河曲、保兴至蒲津，千五百里皆与秦界河而最狭。贼自神木渡河，至蒲，又分二部，东扰汾霍、赵城、洪洞，西掠吉隰、石楼、永和，山西断渡，秦中军民以绥镇诸堡皆在冲边，砂碛不毛，仰食于晋，分请开渡济之。山西巡抚仙克谨奏令起盗之处不开，稍开被盗处。从之。
戊寅，正一真人张显庸捐资助饷。优旨核收。湖广巡按黄宗昌觧捐助搜括银。命到日核收。帝谕户部：屯、塩二事，屡经谕行，未见奏效。总因事无专司，人淂相诿，且或举行无法，窒碍难施，是以遇眼便成陈迹。前令部科谘求心计，考究典章，乃所奏复然，岂朕所望？还将从前条议各疏及颁过明旨摘陈要款，何官可以专管、何时可以封成，湏划然明白，使知如何则行，如何则不行，如何则效，如何则不效，不必务恢张而鲜实效，不得惮更始而避紏纷，必求真实着数，以便永远通遵。朕即以殿最各官，且于尔部科责裕课课效焉。
礼部上言：良乡死难，除知县党还醇、教谕安上达已经旌恤，其驿丞陈其礼、千户萧如龙、何秉忠、百户李荫官阶虽异，节义维均，俱应准附祠祀。其生员梅友松、魏时中、孟维祺、徐邦教、陈万春、薛尚爱、李为梁、张抱璧、任克宅、任克孝、张冲玄、陈万机、刘弘道、何宗宪、石应斗、武举陈蠡测、节妇万国宁妻朱氏、刘振武妻任氏、刘弘彻妻陈氏、姊刘氏、李为梁妻沈氏、陈自重妻薛氏、何宗宪妻王氏、陈万机妻张氏、孤耀祖母陈氏、妻梁氏、周鉴妻陈氏、陈舜典妻徐氏、蘇之策妻梅氏、薛连科妻王氏，俱能义不受污，志节可尚，应一体旌恤，建坊列名，以表首善之忠烈，仰四海之风声。至安上达万里孤榇，先后一门死节，应给勘合以归其丧。报可。
己卯，太白昼见，荧惑复入鬼宿，犯积尸气，占者以为主秦乱。
太仆寺卿魏光绪上言：臣职惟数马。目前通、昌两地添额二千匹，京营岁额三千匹，与年前旧借应还之三千匹亦已八千余匹，一时并索，臣当何以应之？臣衙门马价之储正为今日而设，安有职掌所关，反不敢动丝毫而兢兢为人作守藏吏乎？目今库贮见银七万余两，臣意动支三万两，差官前往产马处作速贸易，付托得人，可得马二千匹，纵使甚贵，亦可淂马千五百匹，陆续驱至，可以济急。又查天启年间，曾敕陕西茶马御史以屡年积茶易马觧赴辽东。今兵部尚书梁廷栋旧为西宁道时亲曾经理，臣昨屡次商确，亦谓可行。祈敕巡茶御史照往年辽东买马例，速易三千匹觧赴臣衙门应用，不过用茶五万余篦而云锦成群，腾骧在厩，度亦茶臣所乐为也。帝命与所司商妥覆奏。
四川巡按马如蛟觧捐助银充饷。命覆收。升张光前为太常寺少卿，管太仆寺少卿事，分辖西路。光禄寺卿何乔远荐华亭布衣陈継儒博综典章，谙通时务，当加以一秩如先朝待文征明故事。章下所司。礼科给事中张镜心上言：顷者入春徂夏，风旱异常，冰雹示儆。近复日色惨白，沙尘涨天，举目黯淡，全无开霁清明之象，臣窃忧之。旱为骄欝之气所致，阴凝阳不淂入则周旋不舍，而为风雹者，阴薄阳也，其兆为臣下奉公不效、阴构搏激。日者照临之象主长养恩德，故政理平明，邪氛不作，则日光五色。雨者，泽也。不雨为地天之气不交。而觧泽，屯也。总之，五行之性忌积利畅，畅则不灾。积者，灾之伏也，其出必烈。臣请得歷言其应。今天下世道何如哉？士骄于序而蔑等凌尊，贱名迂义赋诗饮酒，口舌缉翻，樗蒲声妓，放浪绳简。下者把持官吏，武断乡曲，不白浮薄而曰旷达，不避强悍而夸气力，葢尽人而然也。民骄于野而弃产荡生，聚徒紏劫，焚香会泉，姿身绿林，其闾左无知与逃兵无归者望之为壑。此辈信符术，经于王法，死徒党甘于鼎镬，势可斩木揭竿，一呼立应，正如厝火积薪，乘时而发也。公论欝于朝而士气多约结之端，越俎有代腾之类，高下相引，大小相煽，黑白任意操纵自如，又有浮躁无识辈入幕深坚，不恤外议，簧鼓侪辈，相怨一方，真似形淆，东西向易。识者所以窥垢遁而兴悲也，所谓骄与郁之积也。
此其悍亢蕴隆之象，皆足以旱。至我皇上居高倡下，处穷则变，变则通之，时立宽不絿、威不猛之极，有风行之德。而但恐时势之来，因革太易，或者令多变与？政大苛与？制太烦与？威太猛与？上出之而下未必行，下行之而实未必当，甘苦燥湿之际，未必其尽调，而匹夫匹妇之心未必其尽合与？或君子屈于野，正论屈于朝与？按，《春秋》之觧，有一于此，皆郁。而为风雹者，阴凝惨害之气所结而成，三月盛阳，何从有此？臣考《春秋》雨雹之注，一为公子遂、一为季氏，皆征应不爽。大抵臣下事权专一之所致也。先王之制，一人主威福于上，其下三公九卿百执事以相参也，故权有所制而事有所平。夫专之为害，虽公亦失，而况于未公？则乘偏积重，复何底止？今圣天子太阿独揽，其有此平参之天心人事，若不幸而见其弊矣，坚冰之渐可为凛凛，恐国家将受搏激之症，为祸不小。至皇上离照当空，无幽不破、无微不烛，有日之象焉。亦既濯濯赫赫，耀八荒于震旦。然得无精以屡用而疲，明以索照而穷与？英察之极时，或微有所乘，少有所借与？鉴临之下，或爱而忘其恶，憎而失其羙，穷檐蔀屋、深山遐谷，民隐隔于九阍而目前不见一指欤？此阴霾惨白之应也。而其要总在于堂陛之相亲、釜鬵之不隔，朝野精神常为流贯和衷，德意互为疏通，则上下交而其道同之说也。
往年皇上召对之际，科道官得从诸大臣之后鱼贯奏事。迩者军机旁午，时事倥偬，皇上之召对颇觉稀矣。而或采宣，或独召，诸给事御史曾不得望天颜而自伸耳目之用，得无有偏废与？往年皇上省览章奏，批答如流，而近者则渐有留中矣。臣极知圣明念军旅之际，多指乱视，又或议论不当，概为废置。但念诸臣之立言亦既各陈苍素，皇上之鉴别自应显示从违，间有疪谬，不妨明加切责。苟留中日积，令披愫陈忱者揣天听之高于终不可知之域，则声气之通，得无有窒碍与？四郊之劫杀、各省之流离，颠沛如水火之益深且热。或者皇上恤念之余，诏发之为善言而下奉之无善政，则宣达之际，得无有壅滞欤？古者大司寇听断如流，狱无稽讼，于是平肺石无号而沉滞得释，海内诵阴骘焉。若一事而畏首畏尾，一狱而且前且却，深文者取以护身，明法者惮于执奏，其于皇上出入同律之旨、法官持平之谕得无有沾滞欤？况皇上亦既屡允廷臣平刑之请，朝野欣欣于帝德，如天且旦暮遇之也，而臣犹有根本之论焉。
夫皇上之心与天流通，只在渊默之中，一念慈则景星庆云之瑞，一念忍则萧风惨日之征。故刑非必不用也，而在常存有余之念。昔马谡街亭之败，诸葛亮挥泪斩之，谡亦至死感服，屈于法也。太祖语徐达曰：胡左相，夫律，就军中斩之，足以警众，必送之朝廷，则当议其功罪，此为法受罪，亦五刑不废八议之明证也。但望皇上存禹汤泣罪之心以感上天好生之德而已。帝谓亢旱风霾，委宜修省镜心。果有昭格实事，正当显切条陈，顾牵蔓隐伏，如专权乘借，阴惨搏激等语，有何确据？其明白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