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崇祯二年二月（五）
甲辰，宣府巡抚李义冲以病求罢。许之。工科给事中祖重烨疏言：今日之互相攻讦、葛藤不了者，由于温体仁，则息纷之法，惟有体仁一去而已。体仁身为大臣，会推不与，惟当自反，乃以一时热中，相争殿上，将休休之雅度谓何？及言路交攻，人情鼎沸，微言冷剌而不去，大声疾呼而亦不去，一疏再疏，纷纷角口，大臣被言之体固如是乎？譬之一家中，主伯亚旅有各司存，有鬪者因有佐鬪者，嚣陵诟谇，而奴耕婢织，俱不获安其常。今日之势何以异此？抑臣更有说焉。国家当多事之时，方隅岂容偏执？人材当摧折之后，硕果何得再伤？其熊奋渭、章允儒、房可壮、郁成治、邹毓祚、瞿式耜、任赞化俱宜赐环以襄圣治。帝切责之。
乙巳，景皇帝忌辰，遣豊润伯曹匡治祭陵寝。
吏科都给事中沈惟炳等疏言：天启末年，奸邪乱政，而大臣为庶僚之表，领袖群阴，驱一世风俗，人心若逝波之不可返。自皇上澄清以来，错枉举直，人知向化，犹有阴行持局，终鲜自新者。臣等博采众论，指事入告。其太常寺卿林宗载两疏揄扬，昔犹存乎见少，一生砥砺，今遂觉乎为以多。太仆寺少卿李宜培越前资而管外察，谁为手援？羙大工而献谀词，聊以自固，南京太常寺少卿彭惟城毁白鹿书院，清议安逃？违气节乡风身何所？此三臣者，虽止一节之差，亦自全体之玷，俱可无胪列。外至于原任辽东督师兵部尚书王之臣，才足济奸，贪而且媚，以拾遗而反留用，一时中旨惊人。自中枢以及关门，到处秽丑声贯耳，排崇焕而兵柄尽归魏珰，收降丁而边事浸至飬痈，借黄衍相、赵养蔚以结知于逆崔，呼吸辄通帝座，用周天胤、朱秉南以通贿于关上，将吏尽仰指。颐子婿门庭如市，貂参金币，尽无翼而飞，将官之进奉如林，录用推升皆有因而得。其委李光禄、张习诗之市抚赏也，每万止发八千，猫鼠莫问；其遣施喇嘛、颇希牧之通外国也，每行必收贿赂。部落生心，负恩之重，应诛党逆之情难恕。原任兵部左侍郎加尚书衘吕纯如，平生媚骨，满腹毒肠。其佥宪闽中也，即高采撤回之后，犹差中军代追债负，则平日之交情可知；其巡抚东省也，当二李乘权之时，一切官评，听其颠倒，则此外之嘱托难问；其恊理京营也，每军取一图像，致吏胥索贿，怨彻诸营；其护送王舟也，九江纵军肆劫官民，毒流满路。先为魏大中所弃，后为虞廷陛所收，纯如之官箴可见。以魏大中托孤为周顺昌罪案，李实之参逮有因。况其颂德有疏，则逆珰之私人也，加衔被论，则清朝之弃物也。今虽已去罪，合再禠原任。太常寺卿蒋一聪巧宦有名，贪赃无厌，崇安之墨声未洗，铨部之秽迹大彰。癸亥之春，尚以京察降级；乙丑之后，遂若拾级骤登光禄，无匠作之司冒殿功而蒙加级理问，非终南之径？越两岁而躐太常，平生只一巧字，孙冡宰之评注最真。数载惯走权门，旧选司之金钱有力，而且阻刘宗周之出，请榜示争移宫诸臣永以为戒蔽贤，欺君亦复何辞？太仆寺卿陈王庭按辽尚有遗讥数马，岂堪置对？三路丧师，未雪封疆之耻；一官得意，谁分军国之忧？李向日之反间得行，周永春之撤防不设，郑之范之弃城而逃，按辽者所按何事乎？尤可异者，同是失辽之罪，何独加于方震孺？鞠震孺之时，王庭犹列问官，使非有揖之使退者，尔时何以相对耶？内臣严明赏罚，极力振刷，非其献媚魏珰之疏乎？得旨：用心编摩，勤劳可尚。非其滥修《实录》之旨乎？附逆何辞？禠爵允恊。南京刑部侍郎潘士良纲纪奸回，包藏贿赂，乘众正散归之后，持外察之柄，代魏广微为驱除。值群邪之初，借考选之权，为魏忠贤牙爪，奉李鲁生、李蕃等为主谋，而黜陟混淆，谁任澄清之政？引鲍奇谟、门克新等以贿进，而贤良黜落堪伤。乙丑之咨，刘璞参李逄节而加意排沮，致抑郁以死，清议难平。施天德抗魏广微而悬坐赃私，致追比而亡。天网何漏？卿贰岂赏奸之物？虽躐跻将无愧心？刑曹非藏垢之门，即屏逐尚为宽政。巡抚浙江右佥都御史加兵部右侍郎张延登朋比为邪，抚绥失职；王绍徽内典将就，延登与之同盟。如亓诗教、谢启光、韩俊等亟书为之劝驾，共图出山以借珰仇，正为事后来绍徽之浊乱世界，皆其谋也。史记事忧世有心，曾上言张延登、乔应甲、徐兆魁等奸邪俱不可用，而魏微以内意欲用为辞，后来记事之祸衅相寻，即以此耳。
方浙抚三推之后而取旨独易，葢旧馆师杨梦衮之力则保任已是非良。及抚有两浙之时，太阿下移，为武门生成大用作缘，而贪横遂不可问。海贼突入昌国卫，杀兵民无筭而隐匿不报，反以捷闻，则是冒功以掩罪矣。抗兵拥害，许乡官极掳掠侵陵之惨而庇护不救若罔闻知，毋乃畏众以飬乱乎？似此殊觉素餐，岂容久假节钺？巡抚四川副都御史田仰破甑急完，附苕难久，铨司原非应得，承乏已自逾涯，例转恰合公评，台疏尤为切齿。翱翔藩臬之署，不胜热中；翻飞卿寺之堂，大张炙色。许显纯，其武场门生也；田尔耕，其所认为同宗也；李鲁生、李蕃，其同门也；曹钦程，又其同乡，深相结者也。既以珠宝金珀之奉，大得逆珰之欢心，重以援引拥戴之群，又得人力之多助。苑卿冏少，如取如携，仆卿川抚，十日一转，其附珰从逆之公案则仰自有疏。今称颂诸党无逃一人，何偏漏网？其造谋杀人之阴事，则曹钦程有揭。今吴越七人安在，天道岂不好还？三禠难后，七命何尤？以上诸臣，或崔魏之余孽，或职守之遗瑕，或任疆事而负主知，或燃冷灰而剥正气。虽在大造之下，无人不可与图新，而负有用之才，毕竟偏宜于济恶，臣等恊同众议，列款上闻。
丁未，听勘御史袁弘勋疏言：因紏罪辅刘鸿训不法诸状，致弘鸿私人邓英疏论听勘，今日久不能结案，请旨速勘以明心迹。帝令所司速勘以闻。
大学士李标等公揭，谓梓里已故吏部尚书赵南星因触忌被逐，死于戍所，援杨佐例优恤。
许之。
戊申，帝以马世隆久提未到，令兵部差官查追。己酉，考察京官。素行不谨冠带闲住者一百人：褚太初、黄衡若、安泰来、杜汝悫、陈调鼎、林萃芳、贾应祥、朱之臣、罗应宿、徐可大、朱之本、沈显曾、张时遇、傅仁、张师孑、陈仑、张桂芳、张元芳、喻钦、汪茂才、吴茂法、张汝器、潘士瞻、任道辉、陆重望、陈一龙、范之齐、侯伟、冯登云、张飬、马之麟、郑一鷟、李一本、宋正儒、俞遴章、齐至明、蔡壮、巩应高、杨可栋、王汝受、马斯作、李景贤、樊时英、秦士泰、范文垣、赵天赐、夏慎行、薛应让、项玉阶、陶承明、杨应陛、顾台祗、顾名远、袁志学、许应宾、徐溶、丘集凤、蘓有根、叶应祖、潘国安、李永春、杨好善、朱日临、王廷彦、朱学诏、刘忆恂、樊有旺、孙义举、董登科、杨云明、赵维新、万敬安、刘可浣、李思贤、王知、谢师教、杨汝芳、曹子珩、凌献谢、仲超岩、孙振武、刘曰汴、吴显、马继光、徐从新、李友仁、苪辅尧、李三省、唐乐行、罗倚、冒如文、张尧肖、崔焯、占本、郝京胤、檀有栋、孙辉、聂士选、张茂赏、范国俊。浮躁浅露，降一级调外任者四十六人：
李若琳、李蓁、萧应奎、顾有初、曾有升、万民憼、李师沅、刘万春、刘継芳、黄近朱、徐克让、谈国宝、刘鼎卿、徐泽、林鸣璠、虞德隆、王鼎新、归绍隆、郭文衡、梁宗名、王瀚、张元玘、王建泰、李贤、茆世德、汤齐、鲍国忠、刘日珩、稽相琦、林有麟、徐卿伯、王时英、张枢、蘓兆先、叚国璋、虞廷陛、潘士宜、梁廷瀚、方叔灏、温皋谟、赵胤昌、马逄皋、张应泰、刘三顾、冯福谦、何万里。才力不及，降一级调外用者十七人：马应坤、孙允杰、王曰善、陈康齐、葛纲、姚祚端、曾应瑞、王良相、游文植、范士、徐鉴、李梦弼、关振曹、吴维宁、张可扬、傅禀直、许其才。
年老致仕者十三人：马成礼、唐之文、陈应第、乐音、陈兆祥、何文升、刘显邦、汪鉴、张应举、陈烈、任九龄、缪伯芳、张童显。有疾致仕者八人：叚环、李祯垣、龚翌明、安社、黎亨元、庄祖诏、贺奎光、赵光吉。老疾致仕者九人：朱撝谦、萧浦、田有本、邢振寰、任生茂、杨应祥、卢仲誉、谢尚宁、仲九冀。贪酷革职者八人：杨呈秀、王登三、刘浩、周一元、占可问、陈公辅、张彩、汤本沛。罢软无为，冠带闲住者三人：罗绳祖、纪登翰、刘鹏。科道拾遗者二十四人：王之臣、潘士良、田仰、张延登、李宜培、林宗载、沈德先、吴道烨、吕纯如、蒋一聪、彭惟诚、李闻诗、吴弘业、王大智、李栖凤、陈王庭、谢存仁、杨嗣修、王志道、宁承熙、张九贤、刘斌、安伸、王廷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