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七 崇祯三年六月（五）
乙丑，遣御史毛九华巡按河南，杨通宇巡按甘肃。直隶巡按蔡国用奏觧搜括银佐军，山西巡按王相说奏觧捐助银佐军。俱命到日核收。升杨述程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山西巡抚仙克谨以流贼猖獗，移镇汾州府，适中调度。于五月二十九日卯时入署，忽有奸细一人持利刃，砍其左额，又砍其左肩，血流遍体，不知所措。堂吏赵玺、沙珍共抱持奸人，听用官金自盈夺刀擒之，随发清源县知县何起龙审诘，始知其人姓詹名永福，为流贼重贿所遣。克谨以志图灭贼，智昧防奸，意外罹祸，旦夕不保，请敕兵部一面行按臣监督官军随宜捕剿，一面简用新抚星驰任事。得旨：许回籍调理，以贼势正殷，仍命督按道将多方剿戢。
工科都给事中顾其仁上言：先经工部尚书张凤翔疏，委山西、河南太原等四府各买铅五十万斤，怀庆府推官赵屏始其一也，尚未报竣，屏始又调永平。惟皇上鉴察，或念铅料急用，仍令屏始买完，或念永平需人，铅料另行委买。帝以军需关系甚急，着吏部酌议以闻。
兵科左给事中刘懋上言：臣之初议裁革驿逓也，即逆知今日有怨臣者。盖裁革一定，驿所游滑不得料理里甲也，则怨；驿所官吏不得索长例也，则怨；各衙门承舍不得勒占夫马也，则怨；州县吏不得私折夫马也，则怨；司道府厅不得擅用滥用也，则怨；即抚按与臣同事，不得私差多差也，则怨。所不怨者，独里中农民甲耳。此蚩蚩愚民何知德怨？力能保聚，犹强挣以给公；力不能存住，则相率而逃，群聚而盗。故臣不避众怨，力主裁节，正思为国留此蚩蚩之民以固根本，完公职耳。今虽唾骂满朝，咒詈满途，亦甘受而不悔。若抚按驿传诸臣既与臣同事，即当同臣任怨，斤斤裁节禁革，不两月可完，何至经年始成，十余催而不报乎？乃催夫马额数不报，催加增银数不报，催应付底册又不报，只混言驿逓苦累，又不明指苦累何事？苦累驿逓何人？苐曰钱粮之征觧烦也，藩使之往来众也，四裔之进贡需索、兵丁之征调驿骚也。不思钱粮若不征觧则设驿何为？虽有藩使，用夫马几何？夷贡五年一次，由陕西而河南，而直隶，非驿驿皆四裔也。援兵百年仅一见，有营马，有车脚，又不必驿驿皆援兵也。至河南按臣吴甡之疏称，渑池驿马尽逃，雒阳所夫缢死，臣前官新安矣。新安在渑雒之间，其冲疲同而新更小，新不称苦而渑、雒偏苦乎？其逃其死也，原自有根，又不必尽差烦之故也。乃按臣之疏曰：司道有司道公务，驰驱时时，不乏差役，转报催提，万不可已。若一一雇募，不惟失体，且金钱从何设处？恐非所以教廉。
噫！此按臣所谓万不可已者，不知驿逓之苦，正此两端；明例之禁，正此两端；各省直抚按诸臣徇情，不禁不裁，不开报者，亦正护此两端也。臣前疏所谓苦累，不在过客，在各省司属，正谓此也。臣请有心折之。条例，贡表庆贺，给勘合矣；起觧公务，给勘合矣；奉敕赍诏、给公差、到任等，给勘合矣；飞报哨探，给火牌；催办公务，给火牌矣。承舍皂快私事差遣，而擅用朱票，一官行而夫马迎送络绎十里不绝，一役出而五马八马，折银二两三两始称有体，始教廉乎？夫朝廷不能役鬼夫，民间不能走木马，罄竭民膏，不知可饱溪壑之腹乎？作法于严犹恐其纵，建议而先启滥觞之窦，末流何抵？顾僚属之情面，恤下役之私恩，而甘心穷民之饥死流亡，诸臣之用意固厚，恐为国谋未至也。且诸臣非不知裁革之法为救民之着，而苦苦辨驳，亦有隐情焉。臣请代诸明言之，可乎？去年条例颁行，人竞奉法，差减十之七八，亦各有敷余收库者，遂有借金买马之议。不期変起近郊，滥差四出，前之所收悉已那为别用，今一切追补。诸臣苦于借处无门，不得不抵死苦辨耳。或语臣曰：驿所原不苦□，只苦追银，此实情也。臣谓追补一节，苦官还以苦民，若果为公家之用，不妨明白开销，应豁应补，严请定夺，正不必混乱支吾也。若清查之法，驿所夫马额数在也；如私增帮银，数在也；勘合火牌，应付底册在也。可令抚按速觧原数原册，臣等即可按册按数酌而裁之，但不许各官故为含糊隐匿，使臣等不得头绪，以躭延时日，贻害后来，惟在明旨严加责成，罚不宽贷耳。
臣又有恳焉。臣之初议裁也，固曰或姑借以抵新饷，或全豁以宽民力耳。惟明旨亦谓免编可以苏民。自兵部有买马之议而始有借敷余充国之说。臣约略天下驿所裁节银条，除加增私帮外，尚可六十六万，若尽收入官，民间不再加六十六万金乎？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今日民穷极矣，祈俯赐垂念，就中或岁借十万两为买马之用，余并加增私帮一概免编，以信明旨，庶几穷民戴恩思效，臣亦得藉手以早报命矣。帝谓催提驿逓、夫马额设银数近时底册久不觧报，省直司府犹然私用票牌，将节贮站银乘变借支殆尽，追补不前，殊为抗违。各抚按严饬申戒，额册刻期奏呈，如再躭延，所司特疏参治。
丙寅，辅臣温体仁、吴宗达始入阁办事。
兵部尚书梁廷栋等会同左佥都御史高弘图、兵科左给事中刘懋等核议援兵功罪，以到京之先后言之，则有保定巡抚觧经传、总兵曹鸣雷领兵二万二千有奇到独先，兵独多，分防蓟、涿、三河之间，帖然无哗，可谓整肃矣。经传衘虽枢贰，尚未从优，宜再晋秩一级；鸣雷虽已觧任，尚应酌量起用。其到京最后而最哗者无如甘肃巡抚梅之焕、总兵杨嘉谟，据法应当究问。但以其兵精悍可用，而三屯新着大捷，或姑革职戴罪，俟防秋事竣，有功另议。得旨：经传加升，鸣雷起用，之焕本当治罪，念在镇着有捷功，准革职回籍听勘，嘉谟准戴罪立功。
丁卯，以山东副使任国桢、山西副使苖进忠俱为湖广右参政。命编修黄景昉、吏科左给事中锺炌主湖广乡试。顺天府府尹刘宗周请以绅士续捐银四百三十两有奇置买学田，岁收租息以周贫士。报可。大学士成基命等奉旨将庶吉士十九员再试进呈，钦定上卷十一卷，中卷八卷，请如旧制，费起元等四员授编修，陈美发等七员授简讨，魏呈润等四员授北科，王邦柱等三员授浙江等道御史，梁衍泗授礼部主事。
山东巡抚沈珣初奉命驻师德州，联络声势。兹以刘兴治倡乱东江，肆行仇杀，诸岛尽从警报，狎至登州，距德千里而遥，文移往来，军机恐有漏泄，湏驰至登门，亲为料理，谨照敕书出汛事宜移镇前往。帝报闻其东江操纵机宜，仍命遵前旨行。
督治通镇侍郎范景文疏奏：顷以刑科给事中余昌祚等之言，奉旨"通、昌两镇兵各以五千为额，但湏选训有法，期成劲师。着范景文、候恂加意料理。"臣惟兵事亦难言矣。兵多而饷必継，所忧在饷；兵多而饷不継，所忧兼在兵。然则节兵以裕饷，又节饷以裕兵，圣谟诚渊远矣。然臣初量移入都，即有镇通之议。部议募兵一万也，越数日随奏镇通之敕，其开载募兵一万也。尔时边烽孔亟，转盻秋高，臣凛凛奉命，罔敢后时，差人分头募兵，其数亦一万也。嗣臣入通，而镇臣杨国栋照管州事，主事卢承业、加衘都司徐跃雷、守备黄明卿及各处所差如杨御蕃、阎雄以名册报者，每日不绝，计数不下七千有余，意谓取数尚宽，不妨徐行酌定耳。今接明旨，额定五千，则于招兵之时已当作裁兵之事矣。夫裁在后日，所患恐虗营伍；裁在今日，所患惧摇人心。忽呼之而来，忽驱之而去，易动难安。裁兵也而可易言哉？臣与诸臣静以持之，缓以调之，使由而不知，或无他虞耳。但思此五千之数不容少增，亦不容少减。臣日来验阎雄、杨御蕃所募及杨国栋练成二千，皆极精强，而永平道张春所借家丁一千因攻滦事竣送还，其中虽阵亡百有数十而尚存七八百人，无可简汰。惟是详绎敕书，专重土著，其徐跃雷等所募多五方杂集，觉与原旨有碍，或将此二千余发蓟、永等处，在彼省招兵之难，在此免裁兵之扰，固一举而两得乎。帝命兵部酌议以闻。
戊辰，升宋统殷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王顺行为右副都御史，巡抚陕西；刘应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许如兰仍以右佥都御史改巡抚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