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四 崇祯三年三月（六）
臣查固原一镇，原关城县地。自弘治十四，年火落赤帅入掠之后，遂为兵冲。于是始改立州卫，设总制参游等官，而边患少息。今东朝方规蓟开诸口，似应广拓遵化城，又于五六十里外择险要州县改为巨镇，于永平增设一总兵，每镇常以二三万人守之，相为犄角，一闻边警辄合营起行，而瞭望哨探诸军倍加赏劳，昼夜更翻，无使晷刻安逸，此当议者二。方今国势不能一日去兵，则兵不可一日不聚。似应于京军及九边各省援兵挑选若干，更加募民兵，集为两军，以两将领之，一驻通州，一驻蓟州，时时操练，视彼之所长为何？我之所短为何？如岳飞用长大斧破兀术拐子马，刘锜用迭阵法破金之忍耐军，吴玠、吴璘扼险破兀术之驰突，期在必胜，毋与浪战，而又别立铁骑一军，常使战酎则横冲之。其招募兵饷查阅各营耗损之数，即以其饷饷之。援兵既有安家行粮，又本卫原有月饷，无烦他措也，所当议者三。三要举而后国势强，国势强而后皇舆巩，万世不拔之基，其在斯乎？不然，都城去边四五百里，外无名山大川之限，内无强兵崇墉之倚，循故智而无变计，臣愚不知其所终矣。帝以增镇添兵、厚藩屏以固根本，所奏允属长计，命详议行之。
大清兵五千余骑攻牛门、水门二口，参将曹文诏率都司左良玉、游击杜弘坊等迎战，总理马世龙、监军丘禾嘉亲临督之，从大堑山转战三十余里，渐近遵化城下，城内精兵出援，遂收兵而还。世龙驿书以闻。
辛丑，命治大名府宁山卫指挥陈世爵之罪。世爵于万历二十九、三十两年间，领银制造军器，将铁盔、盔衬、铁甲、腰刀、铤带各数百副运京寄店，不行交纳回籍。至是，为居民周举，所首军器照数收库，行提世爵究治。
大清兵略玉田城东八里，总兵吴自勉发兵五百追至看花山，为伏兵所要，杀伤甚众，马匹悉为所驱。
贵州巡按苏琰疏参黎平知府李明良左袒土官石腾凤、石元栋，兴讼诈财，文致死罪，又有谢文正等四人应纳粮百余金，所逋止四金，而明良犹移文陈参将率兵擒治，狂谬无似，合行拿治。章下所司。
壬寅，以亢旱命顺天府祷雨。予故礼部侍郎张邦纪祭一坛，以先朝讲臣，加祭一坛，赐全葬。以范景文为兵部添设右侍郎，治兵通州。升刘汉儒为吏科都给事中，补冯可宾为兵科给事中。癸卯，以原任文选司主事丁鸣陛为稽勋司员外郎。以山东右参政冯任为广东按察使。太子太保、吏部尚书王永光三疏恳辞少保之命。帝谓恬尚可风，特允之。原任礼部侍郎蔡毅中恭进删定《六经注疏》。优旨留览。户科给事中许世荩上言：入春以来，风霾时作，旱魃为厉，人心皇皇。曾无澍雨之庆，顷复冰雹骤集，火灾突发，此天心仁爱而动之以修省耳。臣谓皇上已与日月同明光，当与天地同量。目前上干天和者，无如人心之愁惨，与士气之欝结。夫皇上愤封疆之破碎，惩偷警玩，自宜惕以三尺。惟是风雷雨露，止以互用为神，比者鈇钺凛凛，几经震迭。大小臣工虑无不洗心涤志，倘一意主严，恐其有碍于如天之度。九经于大臣曰：敬群臣，曰：体。以大臣朝廷之典型，股肱心膂所托，乃或朝而台座，暮而累囚，不于国体有伤乎？况今夏月将临，瘟疾易作，如久幽囹圄，性命良为可虑。至于群臣皆属一体，故任之以忠信，厚之以重禄，非独示劝，亦以结其私也。乃一罹法网，便难瓦全，即有眚灾，不蒙肆赦，又或冷禁候旨，结正无期。至册立大庆，率土同欢浩荡之恩独遗于辇下诸臣，亦可悲矣。臣观今日在廷诸臣惊心骇目，畏罪惧祸，若有一种愁惨欝结之象。语曰：庶女含冤，霜飞齐地，天道虽远，其应如响。愿皇上深念之也。
臣敢以三事求宽于上：其一求省诏狱。锦衣卫衙门，所以待大逆不道，奸细诈胃诸人。其余人犯自有法司。一经下卫，则有不得不用之刑具；一经打问，则有不得不具之招。由严刑之下，何求不得？其弊使法官反似承行之吏，即言□断，何由得平？请自今犯罪者听法司会审据律，拟奏慎毋轻下，镇抚司其一求止缇骑，此辈一捧驾帖，不知如何索诈，如何惊扰，请自今惟重大机密事问一差之，其他人犯内付法司，外付抚按，严责违限，自可速结。其一求免廷杖。古者刑不上大夫，以飬廉耻而励节概也。若剥衣露肤，宛转棰楚，抢地呼天，委命下史，辱已甚矣。且每见廷杖多致伤生，血肉狠籍，魂魄陨绝，圣心能无恻然？自今有获谴者各予以应得之条，惧毋轻用廷杖。如此则主威一霁，人情舒畅，和气熏蒸，觧泽滂沛，种种灾变，可安坐而弭矣。帝谓刑以弼教，原有成宪，朕何尝专事威严？所言已喻。
兵科都给事中张顺云驳正万历四十五年五月中倭船漂泊福建东沙，生擒真倭六十七名，斩首二级功次，查系飓风漂来，与入寇者有间。失船被获，又与对阵者不同。忆万历三十六年，先臣万邦孚总兵福建，有倭船失风被获，抚按欲僇之报功，邦孚以风汛所飘，且船无兵械，非寇盗之比坚执不从，尽释所获三十五人，资给遣还以怀异域，闽人至今颂其仁。福省前事不远，兵部疏覆东沙之绩，乃为旧抚请赠请荫。赠或典例所宜，荫则未可轻与。其道府将领量行赏赉，以劝海防，应如部覆。帝以倭功久未勘奏，今经科臣查核，既非入寇对阵，何必论叙？所请概不允行。
都督田弘遇以蘇应魁听用京营，非其请托，奏辩甚力。帝谓应魁供吐甚明，弘遇何得餙辩？命镌二级。
甲辰，通政使刘重庆上言：臣办事衙门几一月矣，保留之章媚上官以取宠，乞恩之牍借诏旨以行私，谈兵说剑者人人妙算，而皆掇拾陈言贾勇，报国者个个纯忠而实不堪任用。本罪犯也，顾求召对以觧网；本秽品也，顾托谠论以转身。诸如此类，纸不胜书，滥以上闻，则不胜渎听。乃今妄奏之辈，一闻其疏，不封或哗于堂，或投以揭，肆言无忌，比比而然。臣夙夜冰兢，奉法惟谨，非严旨谆谕，必无以明职掌而塞众口也。帝谓尔司职在封驳，渎奏无稽，岂宜封进？其哗胁无忌者参送法司治罪。
总兵尤世禄遇大清兵于豊润地方，力战而退。
顺天提学御史霍锳奏恤良乡节义诸臣：知县党还醇、教谕安上达、训导李廷表、典史史之栋、驿丞杨其礼、兴州卫掌印指挥陈以忠、管操指挥李承爵、千户蔺如龙、何秉忠、百户李荫、生员孙耀祖等十六人，武举陈蠡测、节妇朱氏、任氏等十七人。帝以还醇等恤典已行，其余士女节义命。
漕运总督李侍问捐俸佐饷。命到日核收。原任山东巡抚今听勘王从义疏奏：垦荒田租，天启七年以前俱抵支兵饷，臣莅任之后，总计元、二两年荒银实数该一万八千六百二十五两有奇。今已征支放者共银七千六百九十七两有奇，应听销算。其司库见贮并未完在民者共银一万九百二十八两，仰遵明旨速催觧部以济司农之急，以成屯臣之功。屯臣李玄谓臣借飬兵之名以饱溪壑，无论臣斤斤自守，衾影无愧，此项出入俱在藩司，收放悉有簿籍，使稍有侵没，藩臣岂宜代为受过乎？帝以荒租既属藩司，而充饷曾无定额，余银作何支销，巡按御史其确核以闻。直隶巡按曹暹报本年二月十二日，南通州百姓以乡官举人诸仆从倚势害民，紏众烧毁房屋，阖州绅袍所居无一免者。帝以势豪生事，自有官法可治，何至聚众毁庐，势同倡乱？明系悍俗黠从乘机鼓煽，渐不可长，命抚按确查渠犯，用军律正法，以肃人心。余俱戒谕安车□胥，不得诛求。其豪绅恶仆果有诈害实迹，即严提参治，毋许徇纵。有司平日抚戢何事？以致酿祸至此？并令抚按官明列治行以闻。四川兵备道李必达督兵入援至京，命即派汛地与之。
乙巳，以山东右布政使陈应元为本省左布政使。
加总理马世龙等秩。新起永平兵备山东右参议张春以军事不可预泄请陛见密陈，且谓所属一州五县府治与滦州、迁安俱已覆没，其昌黎、乐亭、抚宁三邑又属关内道分辖汛地，未复，寄迹无所，臣当暂驻何城集兵进取？永平饷司无人，额饷钱粮凭何人核报？乞速补饷司与臣同往，臣以备兵为名，而无一兵可用，徒手入虎穴，何所用之？乞量于援兵总镇内敕一人与臣同事，臣亦招集旧日义勇，率之自效，总之臣身已许此城，不敢少萌规避，但不欲徒尽一身之节，必求实济封疆，此则臣区区愚忠也。帝命即行陛见，所请驻札地方及推补饷司诸事所司即与议覆。初，滦州自正月初五日，武生李际春结众谋外应，知州杨燫自缢。初八日，际春以城降于大清。次日，州同张万寿潜上书督抚请兵。十六日，永平吕及第等引二千余骑往拘之，剪发，万寿请死，乃留其半。时与乡绅赵姓者通信，各营图复城。至是，事露，恐为际春所诛，遂于本月二十三夜弃其家口，持印跳城，至开平投首觧都。兵部尚书梁廷栋谓万寿城陷三月，犹恋余生，无以谢杨燫于地下，独传信开平，未忘恢复，弃家不顾，怀印来归，一念亦有可原，或羁候以待事定，或发问以穷敌情，应候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