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崇祯元年四月（四）
甲寅，孔闻礼补吏科给事中。王维光升太仆寺卿管少卿事。王伉起升通政司右通政。
册礼妃田氏、淑妃袁氏，遣伯张庆臻、刘天锡持节，大学士李国木普、来宗道各行礼。升原任广东按察使周光夔为山西按察使，礼部主事何应奎填补吏部验封司主事，知县提桥填补稽勋司主事，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贾継春署院务。南湖广道御史蒋守藩言南廋匮极，请还楚赋以饷关，并借漕粮割关税借事例银两以接济。下户部速议。乙卯，巡视京营给事中李觉斯、御史李思启言捕营会审一事：留狱病民，莫此为甚。夫同堂一讯，白皂立分，岂不称快乎？苐会审之法必俟一月后尽将诸犯类齐呈觧四衙门，照后定期会审。此一月之久，那移于仇口之出入者不知凡几，陷于囹圄之幽淹者不知凡几。况会审之时，提督俨然并坐于上，各总森然环立于旁，众威所劫，囚纵负屈亦惊顾颤棹而不能复吐一语。臣等虽有心审理，亦何从面折异同？且于时晷亦有不给也。臣愚以为亟宜循复旧例，随觧随审，俾臣等得从容折谳，逐件归结。从之。
先是，蔺贼之据重庆也，贵州布政司参议胡平表方以忠州判官在围城中缱城徒跣走石砫司奏良玉乞兵援成都，目把纷嚣不肯应，平表慷慨号泣，不饮食者五日。良玉感动，乃起兵，平表百方激劝措处以饷秦兵，一战而复新都，再战而成都之围觧。四川抚按授之监军兼副总兵职衘，平表淂以统束易置诸将。白市驿之战，俘斩千余；马庙之战，俘斩万余；占据两岭，酣战一日夜，斩首千余，夺据二□。□关，擒黑蓬头，迫降樊龙，复重庆。逆寅紏土府水西复集十万，我五路应之，四路皆败，搃兵杨愈茂死之，平表以六千兵，人囊米五升，截夷歼贼，无不一当百，十万众溃败如扫，生擒伪元帅、巨贼四十余人，获其伪印敕、伪号、锦册及各县印五颗，救出被掳生灵数万。至是，贵州搃督张鹤鸣疏请破格假以督师御史之衘，凡自大将以下悉听节制调遣，无与地方事，赐以专敕，使制兵将，可擒逆贼而献之阙下。已而部议覆上。旨言平表允当优擢，但监司带御史衘不便，仍令再议具奏。
左军都督府灾。授一甲进士刘若宰为修撰，何瑞征管绍宁为编修。命戎政尚书霍维华行边，署督师事搃兵满桂回府另用。
丙辰，江西道监察御史袁弘勋言：臣疏荐旧辅韩爌，奉有特敕召用之旨。忽见寺臣杨维垣有疏避贤投劾，于廷臣意见不胜，众同独异之嫌。寺臣此议正不可不发，何也？执寺臣之言以衡旧辅出山相业，使其荡平正直，燮鼎铉而奏雍熙。如其不然，旧辅亦何辞乎寺臣？至寺臣疏中所称世尊、文殊、普贤等语，出自废弃走牍，大骇听闻，而以臣所访，有不止于走牍者，罢闲遣戍之赀□□如向日汪文言辈，都城内外公然潜住，踪迹诡秘，意欲何为？宜敕五城御史互行缉获，下所司究治。从之。
大学士来宗道疏辞实录加恩。不允。
吏科给事中玄默疏请暂开添注以济选法之穷。经督重任当豫储于平日，司马之堂宜多设数员以待其任。并劾阁臣来宗道为宗伯日颂逆。旨以添注事下该部酌议，宗道新蒙简命，不得轻议。宗道随具疏辩并乞罢。帝慰留之。河南道御史范复粹言政府之事权与百司异而精神与百司通，故大臣虑四方，凡各部之执掌、人才之进退、生民之休戚、边城之利害先朗然于胸中，而集思广益，担当票拟，不必避嫌怨之名，务期法理一一淂当以襄皇上平明之治，此燮理之苐一切务也。冡宰任统均、搃宪司风纪，必有品望者方能澄流品，激浊以扬清耳。杨涟、左光斗、周宗建、万燝受祸不同，惨死则一，宜录其子入监读书，令天下知皇上旌忠臣有后，此励世磨钝之切务也。是之。
刘安行补工科给事中。命行人邸其昌存问旧辅臣韩爌。命地方官存问通政使林学曾。原任偏沅巡抚都御史李仙品卒。
丁巳，谕吏部曰：旧辅韩爌忠谟直节，渊识宏深，劻勷迹着。方今时事多艰，有斯良弼，岂可长违禁地？兹特从阁臣及台省诸臣之请，以原官起用入阁，特正揆席，式资和燮之功。尔部即遣官至家敦请刻期就用，副朕侧席延伫至意。
调吏部考功司主事杨廷诏为文选司主事。戊午，朵颜三十六家部落与插汉战于早落，兀素胜之，杀获万计。蓟辽督臣张凤翼以闻。己未，江西道试御史郁成治言：谥法易名大典，间有明旨既昭而该部十年不覆者，纵推拟职在词林而议覆先在礼部，岂淂借口郑重，稽滞王章？若孤臣周宗建等，圣恩全恤，难死犹光，考先臣杨継盛击奸而死，今古为昭，其职不过部□□而谥特予以忠愍，矧今忠烈如宗建，三疏触奸，一死回澜，可不并一锡谥乎？下礼部确议。
时首辅李国木普、次辅来宗道皆以人言先后杜门，于是御史范复粹言二辅被议引身，为二辅计，似以一去为便。然臣独责以君臣大义，未易借引身为卸担者。此时恭逄圣主，当大法小廉，一德一心，勿生聚讼之芽，勿启疑战之窦，朝廷军国之念宜重，而功名富贵之念宜轻。两辅臣回思天语，何等责成？所不勉力担当，借言卸担，定非义之所敢出矣。帝是之。于是二辅相継并入直。
贵州道试御史任赞化疏陈根本之图六事：一曰加派当宽、二曰旧逋当蠲、三曰官觧当行极言民觧之苦、四曰屯田当举、五曰兵数当核、六曰将材当储。旨令议覆。广东道御史周维新疏陈理财经久之计：一地粮之未清、一火耗之太重、一巧宦之改调、一惩贪之未严。下所司。赠礼部侍郎公鼐为礼部尚书，荫一子入监读书。庚申，大学士杨景辰疏辞改定《光宗實录》加恩，令祗受。恊理京营戎政兵部尚书霍维华请命兵部司官一员专司京营库藏出入之事，凡营中词讼赴部告理者批行查审。从之，仍着为令。
翰林院侍讲倪元璐言：臣观挺击、红丸、移宫三议开于清流，而《三朝要典》一书成于逆竖，其议不可不兼行而其书不可不速毁，请详其说。盖当事起议兴，盈廷互讼，主梃击者力护东宫，争挺击者计安神祖；主红丸者仗义之言，争红丸者原心之论；主移宫者弭变于几先，争移宫者持平于事后。亦各有是，不可偏非。以为忠悃则皆忠悃，以为明见则皆明见，搃在逆珰未用之先，群小未升之日，虽甚水火，不害埙箎，此一局也。既而杨琏二十四罪之疏发，魏广微此辈门户之见兴，于是逆珰杀人则借三案，群小求富贵则又借三案。经此二借而三案之面目全非矣。故凡推慈归孝于先帝，犹夫颂德称功于义父，又一局也。网已密而犹疑有遗鳞，势极重而或忧其翻案，于是崔魏两奸乃始创立私编，标题要典，以之批根，今日则众正之党碑以之免死，他年则尚公之铁券，又一局也。由此而观，三案者，天下之共议，《要典》者，魏氏之私书。三案自三案，《要典》自《要典》。今为金石不刊之论者，诚未深思。若夫翻则纷嚣，改亦多事。如臣所见，惟有毁之而己。夫以阉竖之权而屈役史臣之笔，亘古未闻，当毁一。未易代而有编年，不直书而加论断，若云仿佛明伦，规模大典，则是魏忠贤欲与肃皇帝争圣，崔呈秀可与张孚敬比贤，悖逆非伦，当毁二。矫诬先帝，伪撰宸篇，既不可比司马光《资治通鉴》之书，亦不淂援宋神宗手制序文为例，假窃诬妄，当毁三。又况史局将开，馆抄具备，七载非难稽之世，《實录》有本等之书，何事留此骈技供人唾詈？当毁四。故臣谓此书至今日不毁，必有受其累者，累则必非主三案者累，而争三案者之累抑纂修三案者之累也。何也？争三案诸臣，其品原分三等。下者如崔呈秀、刘志选、李春晔等之附和希宠，不足问矣。最上莫如黄克缵、贾継春、王业浩、高弘图、刘廷宣等始则特立而不为苟同，既则矫挺而着其危节，本末炳然，虽有忮者莫能为之加也。然而管华之席未割则老韩之传同编，在数臣高明之观，岂不引为坐涂之辱？若其次焉者，虽非尽有撑持，要亦原无濡染，而持以史氏抑扬之过，保不为后人番驳之端。至于纂修诸臣之在当日则更有难焉者，丹铅未下，斧镬先悬，姜逄元阁笔一叹，朝闻夕逐矣；杨世芳、吴士元、余煌等备极调维，其于忤珰诸疏有匿其全文者、有删其己甚者，书成而狱又起，则又宁加丑诋之词而决不肯下一不道无将等字面以传爰书者。凡此苦心，亦多方矣，而事在见闻之外，未易可明，弹章一加，万节俱丧。诸若此者，皆臣之所谓累也。累之不已，元气又必大伤。当今正气日升，方隅渐化，自应进其平饮，沃以汤药，尚复克伐不休，正恐清宁无日。然而逆珰之遗迹一日不湮，则公正之愤心千年不释也。伏愿皇上敕下该部，立将《三朝要典》锓存书板尽行焚毁，仍命阁臣择期开馆，纂修天启七年实录，而又命纂修词臣捐化成心、编摹信史，凡关三案之事，必执两端之中。又命三案中赐环诸臣各以圣明御极为再生之年，勿以恩怨横胸理前身之业。至于一切妖言市语，如旧传点将之谣，新腾选佛之说，毋许妄形奏牍，横起风波，则廓然荡平，偕于大道矣。帝曰：这所奏关系重大，着礼部会史馆诸臣详议具奏，听朕独断行。
云南道御史毛羽徤言：圣德所宜励，一曰明而贵断、一曰圣而贵武、一曰博学贵實用。帝是之。
国子监署监事司业陈盟言：监规久弛，拨历多不依次序，上选并不入监。乞严加禁谕，世臣子弟送监习礼，托病旷逸，到者寥寥；进士题名，自壬戌后竟尔废阁，均求申饬补行。从之。
大学士李国木普疏辞实录加恩太保。允之。荫故佥都御史左光斗、都给事中魏大中等各一子入监读书。是月，延绥巡抚岳和声再疏言：延军乏饷己越二十七日，饥军有聚众弃甲，干将领之门者；有将合营之马概置通衢，谓经年不给一豆一刍，穷军何复能为喂飬者。此居者需饷之危且迫者也。延镇入卫兵马，例该二月启行，三月到蓟。两营军三千五百名、马三千六百六十六匹，所需月饷必将旧欠尽行给足而后前发铢金银两稍缺，戒途无时，此行者需饷之危且迫者也。又有迫于此者：原发山海、三屯降丁数百改发延镇者已抵镇有期。夫此辈扶老携幼而来，斗大一城，栖止无所，不毛千里，耕牧无地，惟依饷以为命耳。仓库罄竭，何从取给？非若此中军丁可迟至二十七月而不为计口授食者。倘馋喙难厌，渴马易惊，法不能判，情不能谕，哗而为乱，势所必至，此又降丁需饷之危且迫，尢难以时刻缓者也。各镇地多可耕饷，皆民运土著输将，催科易办。而延之民运仰给千里之外，十鲜一至，全伏京运，日给糊口，欠数既逾百万，忍饥遂越两年，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宁有乘障捍患，无寒无暑，无早无夜，何如辛苦而令其逾时虗月蜎蜎谗怨之久，一至此乎？